老家有句俗话，小孩盼过年，大人盼种田，小时候，刚进腊月就要掰着指头算还有多久过年，好容易盼到腊月二十四开始备年，磨豆腐、蒸扣肉、炸圆子……氤氲中，年前那些日子变得格外香甜。

  过年时就更不用说了，有新衣新鞋，平常难得一见的吃食通通都有，最难得的是过年那几天，父母似乎格外开恩，不再唠叨作业的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年味儿就渐渐淡了，衣服四季常新，各样吃食也经常有，过年再也用不上一个“盼”字了。

  前段时间爸爸病了一场，手术后在家休养，有天我打电话给他，电话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问他在干什么，他说找了个工匠，把老灶拆了，重新砌一个。

  我家那老灶有些年头了，一排大中小三个灶眼，母亲很能干，通常做饭时三个灶都用上，蒸饭、炒菜、烧水有条不紊。我们几个都是吃那灶里烧出来的饭长大的。后来，我们各自去外地求学，家里就剩爸妈两个人，吃饭再也用不着那么大的“排场”，后来又添了小煤炉和电磁炉，那灶渐渐就作废了。

  “您不好好养着，又弄个灶干什么？”我有点生气地问他。

  “你们不都要回家过年吗？你不是说土灶烧出来的饭好吃吗？”他说。

  我一时语塞，惭愧地发现自己居然不记得啥时候说的这话。

  一般都是我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多，爸妈很少给我打电话，昨天妈打来电话，开口就说，你早点回来！

  我一惊，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没想到她说，出门遇见了打工回来的人，说是因为冻雨的关系，在路上走了四五天才到家，年边天气会更不好。“你还是早点回来！”她说。

  “工作的事还很忙，哪能说早回来就早回来呢？”我笑着回答。

  “哦，那也是，那我挂了，你记得早点回来啊!”

  咳，还是那句早点回来！挂了电话，我突然意识到，在我们家，急切切盼过年的已经变成老人了。又想起“空巢老人增多，子女常回家看看将入法”的新闻，想起家里那盼过年的爸妈，一时心酸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