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客带来一个大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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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炳文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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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炳文 著

 

  小鸡一天天长大,叫声一天比一天响亮,天不明几百只小鸡乱叫,几乎要把屋顶掀起来。小鸡也要呼吸,发出的气味,拉屎的骚气味一进屋呛得人倒出气。

  隔墙住的孬牛,不愿意听到韩世诚一家人的声音,原来他住在西屋,韩世诚的母亲住在堂屋。老人去世了,他挪到了北屋。以前在生产队时,靠挣工分吃饭,打钟必须起床。现在,土地承包了,没人打钟了,他自由了,喜欢睡懒觉,不等太阳出来晒屁股是不离开被窝的。起来时披上衣裳叼着烟,吸过瘾,然后兜着裤子,拖着鞋到厕所,吸足吸够,新的一天从厕所开始。

  堂屋分开之前,中间三间没隔墙。孬牛要的是西边两间,只好把西边的一间用土坯垫沙土泥打道山墙。天长地久泥皮脱落,墙缝透气,那边的动静,这边听得一清二楚;这边烹个葱花,用的啥油,那边就能闻出来。

  人都有新奇感,尤其是小动物的鸣叫声,孬牛一开始很乐意听,清早起来,一面吸烟,一面随着鸡叫声有节奏地点着脑袋,细品着烟的滋味。慢慢听腻了,鸡叫声也大了,更不能使他接受的是天不明就把他吵醒了。开始是长叹几口气,用被子蒙住头,耳不听,心不烦。时间一长,他披着衣裳蹲在枣树下的捶布石上气愤地说:“这还叫人过不叫了?您图发财当万元户,人家图个啥?”

  中午,孬牛从地里回来,皱着眉头,没进屋先长出一口气。他妻子连忙给他捞一大碗面条,还倒些小磨香油端给他。孬牛接住碗,抬起头,瞪着眼,看着墙吼起来:“这还叫人过不叫了?”一咬牙端着碗朝墙上摔去了。这边面条四溅,那边小鸡吓得乱叫。他掀开柜找着存款折,装兜里,牵着驴,套上车走了。

  等他回来时,车上放台录音机,扩音器,大喇叭。他把驴往枣树上一拴,掂个棍往驴屁股上捶,捶得驴围着枣树“根呱-根呱”叫个不停。孬牛笑了,他把驴叫声都录下来了,放了一遍听了听,自言自语地说:“中,中,要的就是这。”他把扩音器、录音机放正门口的桌上,喇叭吊在房檐上,冲着堂屋正门口。

  到了夜静星稀的深夜,喇叭开开了,那惊天动地、震耳欲聋的驴叫声,把整个槐树庄的人都吵醒了,驴叫声把屋内的小鸡吓得不轻,小鸡叫得撕心裂肺,脑袋直往墙上撞。

  孬牛坐在扩音器旁,叼着烟,翘起二郎腿洋洋得意,自言自语地说:“要不过,都甭过,谁怕谁?不是在生产队的时候,不干活不划给工分,不给谁口粮。哼,我长这么大,还没怕过谁呢,今天让驴叫喊,明天我还叫恶老雕叫喊,我看是鸡叫喊历害,还是驴叫喊历害?是鸡叫喊历害,还是恶老雕历害!”

  这种驴叫声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要多心烦有多心烦。人们只好背后骂娘,恨他咋不把陈保国杀了,下煤窑砸死。议论也罢,骂娘也罢,恨死他也罢,这种驴叫声一直叫到孬牛瞌睡了才结束。第二天夜里照样驴叫喊。孬牛把桌子、椅子搬到枣树下边,炒了盘鸡蛋,炒了盘南瓜片,放瓶白酒,一边听驴叫喊,一边喝着酒,一边说着话:“有钱能买鬼推磨,有本事到外边当个大官,当个大经理,在家喂养只鸡,当‘鸡头’能算本事?”

  满囤妈出来拍着腿气愤地说:“我的老天爷哎,你甭叫它叫了行不行?这是过时光,还是听驴叫喊呢?”

  “你知道啥,我几百块钱买套这,不就是叫它叫喊?我今天叫它叫,明天叫它叫,后天叫它叫,一直让它叫下去。谁怕谁?”孬牛说得嘴干了,端起酒瓶,喝一口,还得意地哼起了《七品芝麻官》。

  小满囤把他妈拉到屋里,耳语后,驴叫声也没了,屋里灯也灭了。端着酒到嘴边又停下来的孬牛厉害起来:“啊,没电了?不,咋烧了。”他到屋里一会儿,驴叫声又响起来了。

  墙那边的韩振淇早采取好了措施,梯子放在墙根,粪钩也准备好了,只要他爹一点头,一粪钩上去喇叭就拽下来了。韩世诚说:“他是个人?恁近的门,去跟他打架呢?人家笑话不笑话?喇叭在人家房上,你给人家钩下来,打官司你也不占理。”他缓了口气,“他已经提出来,鸡不能再在堂屋喂养了,得赶紧想个办法,挪出去。”他又向妻子说,“明天,你去找找三叔,给世信说一下也行。”

  夜深深,辰星已爬得高高的,村里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只有孬牛的“驴子咏叹调”还在唱个不停。村里人都说,一头“牛”再配上一头“驴”,俩牲口搭帮祸害人呀!

  

  二十一

  

  石头娘来到韩世信家,小昌妈正在洗衣服,她看大嫂走来,连忙站起来拉个凳子说:“大嫂,坐吧,吃饭了没有?”

  “饭做熟了,这几天我一直忙,说来你家也没顾上。”

  小昌妈没等她说完就问:“晶晶来信了没有?”

  “来不来吧,有陈老二,这家亲戚都难成。”

  “咋,离她咱都找不着媳妇,抱不了孙子了?石头长得英俊,又是在正路走的,就他一家养活个闺女?”

  “成不成都是小事,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一直当成咱家一口人,这会儿,哎!”她撩起衣襟擦起泪来。

  韩玉山从外边走进来,站住干咳了几下说:“长痛不如短痛。陈家是商品粮户,我老天哎,要是当个县长,闺女都得嫁到天外!这人眼都恁薄。”

  小昌妈从铁丝上摘下毛巾擦着手说:“大嫂,你是找您兄弟哪,还是找您三叔哪?我去给您三叔盛饭。”说着她给三爷盛好饭,送到手里说:“爹,也没炒菜,咸白萝卜丝,将就一顿吧。”

  “你瞧,三叔。”石头娘扭头向三爷说,“石头从鹤壁回来想喂养鸡,喂喂吧,有点事干,就不想恁多了。孬牛,也不知咋得罪他了,按个大喇叭,驴叫喊得没人声,我来给您说说。”

  三爷说:“他嫂,你回去吧,我吃过饭就去。我不信由他了。”他端着碗往老槐树下走了。

  石头娘要回去,小昌妈要送,到了门口小昌妈又劝着说:“大嫂,把心放得宽些,人一辈子时间长呢,陈老二赖婚,坏良心,看他妞能好啥样?”

  “他婶,咱也不盼孩子有个啥好歹,咱孩儿也不争气,要是考上大学,跟晶晶上学走了,也不会有这一场。还是那句话,陈老二就是给他妞找个当官的,咱也不嫉妒……”

  常言说,仨妇女一台戏,俩妇女能唱“二人转”,三爷一碗饭吃完了,又来盛第二碗饭。

  三爷走到锅台跟儿揭开锅,掂勺一舀,几个鸡蛋漂在上面,老人愣了一下,把碗放下气愤地说:“小昌妈,这锅里煮的是啥?”

  小昌妈不顾说话了,急忙走过去说:“是啥,是啥,是我给孩儿煮的鸡蛋!谁不叫你舀了?”

  老人气得嘴哆嗦:“我不是争嘴吃,总得有句话吧!你让你小儿吃呢,为了啥?你男人也是打小时候过来的,我养儿女为了啥?”

  “我给孩儿煮俩鸡蛋,也不是我吃独食了,就是你儿来了也是这……”嘟嘟囔囔没个完,仿佛她多委屈。

  三奶在南屋听到了,拄着拐棍出来说:“你个没材料老头,你啥没吃过,跟孩儿们争嘴吃呢,越活越不懂道理……”三奶口头上是批评三爷,实际为三爷鸣不平。

  小昌妈仍在不依不饶为自己辩解着。

  太阳爬到了树梢上,孬牛从厕所出来又拧开喇叭,当“根呱-根呱”一声接一声叫得正欢时,听到有人叫门,他把喇叭声拧到最低,出来门问:“谁呀?”一听是三爷,“我当谁呀,有事?”

  三爷说:“孬牛,架那大喇叭,是给咱满囤娶媳妇呢?还是给你爹娘办周年呢?”

  “我啥也不办,图个高兴。”

  三爷脱下鞋就朝孬牛头上扣:“你小孩,疯你了!”

  孬牛只好捂着头躲,不敢还手,一面说:“三叔,你甭急。他上一辈欺负我,下一辈还想……”

  三爷喘着粗气,掂着鞋又朝他扣去:“你搬屁股亲嘴,不知道香臭个东西!你不说欺负你,大家还不知道你没半点本事呢?我都替你脸红!”

  满囤妈从屋里跑出来,上前拦住三爷说:“三叔,你到俺屋里听听,吵得像个家不像,屋里臭得人都站不住。我叫满囤给钩下来。三叔,你别生气了。”(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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