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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炳文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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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炳文 著

 

  五十八

  

  几天后,陈晶接到了刘怀的来信,她打开一看,又喜又忧。信中写到,他已经托人跟公安局说好了,准许她与儿子一块儿把户口迁过去,进城“增容费”两人一共是八千,另外加两千块钱的好处费。陈晶手中一共有五千多块,把衣服全部卖掉也不过一万块,但她觉得总算有了盼头,也有些许高兴。

  陈晶开始重操旧业,下午一下班,她就飞一般地蹬着自行车去卖衣服。这天,刚把衣服挂上,工商人员就来了,说她占道经营,让拿管理费,好说歹说,交了五十块钱,人才走开。

  工商人员前脚刚走,又来了两个女的,挑了好大一会儿,付过钱走了,一转眼又回来了。拿着衣服鸡蛋里挑骨头,说前襟不齐了、针脚不匀了、线头没剪了。陈晶好言解释,那俩女人却撒起泼来,闹得路人都围着看,没法做生意。陈晶只得把钱退了,她俩才消停了。

  围观的人散了,陈晶去整理衣服,一数少了五件。旁边一个妇女说,那两个女人根本不是买衣服的,那是诱饵,这边吵嚷时,那边俩男人拽着几件衣服跑了。

  陈晶一屁股坐在地上,只感到天旋地转,真想放声大哭。不卖了!她把衣服包起来放在车后,低头蹬车回家。大老远,她看到父亲走在前面,苍老多了,背驼了,走路蹒跚着。她多想上去搀住他的胳膊,喊一声爸爸!“哎,算了,自己现在这么窘迫,真是无颜面对父亲。”陈晶放慢了车速,看着爸爸远去的背影,心仿佛在滴血。

  陈晶也不知道自己咋回的家,一进屋就倒头睡觉。小燕把饭做好,叫了几遍她才睁开眼,打着哆嗦说:“小凡今夜你搂着睡吧,我头疼。”

  第二天清早,她浑身酸痛,几次想从床上起来,都觉得头重脚轻,又躺下了。小燕劝她别去上班了,到医院看看。她觉得实在没法去上班了,就让小燕到厂里告诉科长一声。

  小燕请假回来说,科里的同事说,刘老师打来了好几次电话,让她一两天内务必把钱汇过去。

  去哪儿弄钱?发着高烧的陈晶还在喃喃自语,惦记着处理衣服。小燕请来医生一量体温,四十度!立马就输上了液。

  到了下午,陈晶觉得身体轻便多了,对小燕说:“燕子,你跟小凡在家,我去出会儿摊,刘老师来电话要钱,要把我和小凡的户口迁到那里。到时咱一块儿走,把小超凡送到托儿所,你在附近找所高中继续上学,等考上大学,咱一块儿到四川找阿姨。”

  小燕说:“你刚输过液,出门一吹风,别再重感了。”

  “都说铁打的汉子,泥捏的女人,没人心疼,女人也是铁打的,没事。”她推着车出去了,一会儿捂着头回来了,“人要是倒霉了,喝口凉水也塞牙,哎,碰人家三轮车上了。”

  小燕过去一看,见她额头肿得老高,还流着血,就说:“晶姐,你去医院让医生包包吧!”

  “哪有这么娇气?你拿纱布给我包包就行了。”

  “晶姐,刘老师急着用钱,你不能到你爸妈那儿说说吗?”

  “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实在开不了口!”

  “要不跟厂里说说,谁能没个棘手事?”

  这些办法,陈晶何尝没想过,无济于事呀。夜深了,她还在辗转反侧,半睡半醒间,恍惚觉得自己抱着儿子跟小燕在淇河边捡鹅卵石,石头上有云朵,有高山,有峡谷,有奔马,有卧兔,千姿百态。可是,好不容易捡了一大包,两人搬也搬不走,抬也抬不动,扔又舍不得,她想起了石头哥,要是他在,就不用发愁了。她站起来四处看,就是不见韩振淇的影子。转眼间,天公变脸,乌云滚滚,下起了瓢泼大雨,大水冲来,鹅卵石淹没在大水中,三人在洪水中挣扎。就在这时,石头哥来了,他冲进水中,一手托起小超凡,一手拉着自己,后边跟着燕子,刚到岸边,一个大浪扑来,燕子不见了。她大声喊着:“石头哥,燕子呢?石头哥,燕子呢?”

  燕子被喊醒了,推了推正在说梦话的陈晶说:“晶姐,我在这儿呢。”

  “唉,我又做了个梦,每次做梦都少不了他,不知道他梦中有没有我?”说着,陈晶的泪水流了出来。

  “你梦中喊的石头哥是谁?”

  “我俩一个村,一块儿长大的,从小定的娃娃亲。从小一块儿在大槐树下的井旁修水渠、在淇河里打水仗,一块儿高中毕业,形影不离。他一身正气,很有抱负,现在是淇河养殖公司的董事长,报纸上经常出现他的名字,他叫韩振淇……唉,哪像那个人,吸烟、喝酒、吃名牌、穿名牌,胸无大志,就知道充大瓣蒜!万一哪天我有个好歹,你告诉石头哥,我对不住他!”

  “你咋没跟他结婚呢?”

  “刘怀帮了我的忙,也害了我。哎,不怨旁人,都怨我自己……”陈晶叹息着。

  天亮了,陈晶来到单位跟科长请假,说要去医院打针,科长答应了,临出门时又交代她说:“早点儿回来,科里一会儿要开会传达厂里的一份重要文件。”

  陈晶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出自己的存折,上面有五千块钱;又拿出支票,在“支取”一栏上填上五千块钱现金,一切办妥后,锁上保险柜,骑上车,匆匆忙忙向银行蹬去。

  她像往常一样,把支票从窗口递过去,等待银行工作人员验印鉴、递现金。工作人员验过后,看了她一眼说:“你稍等一下,我到里边去取钱。”过了几分钟,那人出来说,“今天的运钞车来得晚一些,打过电话了,还在路上,马上就到。”

  又过了几分钟,来了两个公安人员,走到陈晶面前问:“是你取钱不是?”

  里边那个工作人员立马来了精神,在旁边大声喊:“就是她!”

  公安人员厉声喝道:“伸出手来!”眨眼功夫,陈晶手腕上多了副手铐,被推上了警车。

  

  五十九

  

  不知道是跟妈妈有心灵感应,还是哪里不舒服,小超凡从上午就哇哇直哭,怎么都哄不住。燕子看着钟表,好容易终于熬到了中午,却不见陈晶回来。天黑了,她抱着小超凡来到路口,一辆辆自行车过去了,就是不见晶姐的身影。

  起风了,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吹得燕子浑身打颤。她想,是不是晶姐从别的路回家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家门口,屋里仍是漆黑一片,没有一点儿动静。是晶姐病了,还是路上出事了?燕子不敢再想下去。她推开屋门,抱着小超凡做好饭,盼着陈晶的出现。

  夜深了,陈晶还没有回来。燕子总是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风中好像还夹杂着陈晶的哭声,燕子越听越像,越听越害怕,不由得把怀中的小超凡抱得更紧了。

  “哇”……小超凡又哭了起来,燕子又怕又无奈,也哭了起来,漆黑的夜里,哭声随着大风传得很远很远。

  天终于亮了,燕子早早地抱着小超凡到厂里去找陈晶,她来到财务科,见门还紧锁着。她只好站在门口,等八点人家过来上班。

  财务科的人来了,燕子拦住人家,问陈晶昨天来上班了没有?人家说,来了,请假出去了,再没有回来。有好心人让她去问科长,或许能问清楚是咋回事。

  科长的门开了,燕子跟进去问:“陈晶姐呢?”

  “坐监狱了。”科长说。

  “你胡说,我姐怎么会坐监狱呢?是你把她送进监狱了?”

  “我哪有那个权力?是你姐以身试法,自己栽进去了。”科长说。

  “我姐犯了啥法?”

  “你姐到银行诈骗,被公安局抓走了。不信,你到公安局去问问。”

  燕子惊呆了,泪珠滚落下来,打在怀中小超凡的脸上。小超凡一惊,又哭了起来。燕子也跟着放声大哭,拖着直打哆嗦的腿走出了厂门,走进了那间遮风避雨的小屋。(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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