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多的红军指挥员里，有这么一位传奇人物，他从菜农当上了红军师长；他以善攻能守、机智骁勇著称于战场；他怒视敌人，亲手揪断了自己受伤的肠子。这位铮铮硬汉就是长征牺牲的第一位红军师长、被人们誉为铁血红军将领的陈树湘。

  逃荒长沙做了菜农

  陈树湘，1905年1月30日出生于长沙市长沙县福临镇，父亲是个佃农，5岁时，母亲因病去世。他8岁就到一个地主家当小长工，放牛、割草，农活样样都干。1914年大旱，田里颗粒无收，他随父亲流落到长沙市小吴门外陈家垅，在长沙一待就是十余年。父子俩相依为命，以种菜、宰猪、帮厨为生，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他每天卖完菜后，常去听学生的街头演讲，看学生的新剧演出，有时深夜也不回家，把自己融入到反帝爱国的浪潮之中。在长沙，他的家与毛泽东的住地清水塘仅一岭之隔。陈树湘因为每天要去那里挑水送菜，便认识了毛泽东。见得多了，深受毛泽东和杨开慧的喜爱。在这里，他还结识了常来毛泽东处的何叔衡、李维汉、周以栗、滕代远、郭亮、毛泽覃等人。他们时常给他讲当时的时局和革命道理，这样，陈树湘的思想豁然开朗，大有进步。1922年深秋，陈树湘加入了社会主义青年团，随即自觉投入到农民运动中。他白天下地种菜，晚上挨家串连，组织起不少菜农。他还编了这样一首歌谣：“做长工，做短工，一年到头两手空；挑担子，拉车子，一年到头饿肚子。”用它来启发农民兄弟的觉悟。1925年7月，陈树湘经周以栗、滕代远介绍，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从此，他走上了职业革命生涯。

  1926年，他同一批农协骨干建立起了农民自卫武装，主动配合北伐部队进攻长沙。

  长沙“马日事变”发生后，为了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屠杀，他不顾个人安危，前去市郊东乡参加农军反攻长沙的战斗。当这一作战计划被取消后，他与杨立三、赖传珠、张令彬等一批农军战友秘密赶到武昌，进入叶挺新兵营当兵，并先后担任班长、排长。后来新兵营改为警卫团，他随团乘船东下，准备参加南昌起义。

  1929年9月，陈树湘参加了毛泽东领导的湘赣边界秋收起义。此时他所在的警卫团改编为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第一团，他随部队上了井冈山。   英勇善战誉满红军

  到井冈山不久，由于机智灵活，作战勇敢，陈树湘先后担任过红军第四军三十一团七连连长，红四军特务连连长和特务营党代表，红二纵队四支队政治委员。1931年，年仅26岁的陈树湘被福建省军区任命为独立第七师师长。不久，调任红十九军五十四师师长。1933年6月，为支援江西红军第四次反“围剿”作战，驻守福建的红十九军缩编为三十四师，他所在的五十四师缩编成一○一野战团，陈树湘由师长改任团长，率部在中央苏区外线打击敌人。

  陈树湘依据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勇敢果断打了许多硬仗和胜仗。1933年7月，他奉命率部参加攻打泉上土堡。这里有国民党卢兴邦部的三○七团和当地的地主武装驻守，囤积了大批粮食、食盐等物资，对附近苏区威胁极大。当红五师的进攻战打响后，他率团在雾阁地区设伏，全歼增援的敌三○九团，保证了泉上土堡守敌的就歼，后又阻击了敌三○八团。转至马屋附近，再将连城县出来增援的敌第十九路军七十八师的一个团击溃。他对泉上土堡之战作出了巨大贡献。1934年3月，陈树湘被任命为红三十四师师长。

  在红军指挥员里，陈树湘善守也是出了名的。他担任三十四师师长后，奉命坚守福建泰宁。征得其他师领导的同意，他将部队布置在山头阵地上，凭借修筑的掩体工事和阵前设置的障碍物，冒着国民党飞机的狂轰滥炸，多次打退汤恩伯部八十八师和八十九师3万余众的进攻。虽因寡不敌众，泰宁失守，但赢得了牵制敌军进攻的时间。梅口防御战也是他的得意之笔。梅口是通往中央苏区宁都与瑞金的大门，战略地位十分重要。陈树湘到梅口后，会同当地政府，军民一起沿梅口河滩挖掘了许多战壕掩体，以备急用。当国民党军周浑元部抢渡时，遭到我军的有力还击，敌兵死伤甚众。陈树湘率领部队在梅口坚持了7天7夜，阻滞了敌人进攻的步伐。1934年4月18日，他率部前往建宁接替红十五师防务，阻击敌人十多天。他按照彭德怀军团长的部署，集中火力猛袭敌军后续部队，在高虎垴将敌击退，使得国民党军前线总指挥陈诚被撤职。

  1934年10月18日，陈树湘进入于都，掩护中央军委两支纵队和五支主力军团渡过于都河，然后随同部队进行长征。   血战湘江被断后路

  长征开始后，陈树湘的三十四师担负全军的后卫任务，随时需要同紧紧尾追之敌展开作战。就当时的形势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简直是兵不卸甲，马不卸鞍。哪里有敌人的追兵，他就要在哪里实施堵击。10月下旬，他在古陂阻击了尾追的粤军第一军，确保中央机关和大部队顺利地通过了信丰河。不久，他在湖南汝城兵分两路，堵击粤军和湘军从南北夹击，使中央机关甩掉了尾追之敌。后来，他又协助陈伯钧的红十三师同湘军六十二师、粤军第一师作战，保证了红军分五路沿郴州、宜章西进。紧接着，又掩护红军主力和中央机关在道县、江华间顺利地渡过潇水。11月26日，陈树湘接到中央军委命令，要他率红三十四师阻击尾追之敌，掩护党中央和红军主力抢渡湘江。从档案资料里看到，掩护红军渡江的战斗打得十分艰苦和残酷，陈树湘的三十四师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当渡江战役打响后，他先率部与尾追之敌李云杰及地方保安部队频频交火，边打边走。后来，敌军从四面八方赶来，空中有几十架飞机轮番侦察和轰炸，地面南有桂敌夏威部，东有李云杰部，北有薛岳、周浑元、罗卓英部。面对十几倍于己的敌人和即将展开的殊死战斗，陈树湘与师政委程翠林、参谋长王光道、政治部主任蔡中等师领导镇定自若，指挥全体指战员从三面死死顶住敌人，一次又一次打退了敌人的进攻。他们就这样前后鏖战了4天5夜，终于为中央和军委两个机关纵队及红军最后一支部队——红八军团顺利渡过湘江赢得了时间。

  陈树湘所在的师担负的后卫任务胜利地完成了，受到了党中央和中央军委的高度赞扬。但他们为此付出了惨重的牺牲。全师原有的6000多人锐减到不足千人。12月1日，陈树湘率部翻过海拔1900多米的宝盖山，试图在湘江边的凤凰咀徒涉渡江。他知道这可能是争取渡江的唯一机会了，不料又遭桂敌阻击。非但没能打退敌人夺得徒涉点，反而使部队伤亡100多人。特别是师政委程翠林、政治部主任蔡中和两位团长在这次战斗中相继阵亡，剩下的七八百人，又被敌人冲散了。面对此情此景，陈树湘悲痛至极。在这危急的情况下，他命令参谋长王光道带领师部机关和部队300余人向东折回到全州和灌阳之间的岭脚暂避。他则带着部队迂回转战，既要与疲惫和饥饿斗，又要与沿途的地方保安团和民团斗，以至部队伤亡惨重，人枪急剧减少。   自断伤肠壮烈牺牲

  在一次次炮火的猛攻下，阵地弹片啸叫，血肉横飞。鲜血和泥沙凝固在一起，使整个山头都变成了紫褐色。激烈的战斗持续数日，三十四师被切断后路，孤军奋战在湘江东岸的几个小山包上。当陈树湘最后一次集合阵地上的战士清点人数时，仅存的一个连长向他报告说：“我们现在还有53人，其中15名轻伤，7名重伤。枪支有余，子弹只有103发……”听到这些，陈树湘半天没有作声。这位连长又说：“师长，趁现在还有一点儿兵力，我们掩护您突围吧。”战士们齐声喊道：“师长，哪怕只剩下一个人，我们也要保护您冲出去。”陈树湘回答说：“同志们，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师长、连长、战士之分了，我也是一个兵，我们要并肩战斗，宁死不做俘虏。”

  1934年12月12日，陈树湘腹部中了一弹，他用皮带压住伤口，被战士用担架抬着走。伤口流出的鲜血把他的衣服都浸透了。为了不拖累大家，他再三挣扎着要从担架上下来，战士们说什么也不同意。最后他几乎带着恳求的口吻说：“我的好战友，你们抬着我能冲出敌人的封锁线吗？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存革命力量，你们想办法冲出去。”可战士们怎么会丢下自己的师长不管呢？于是战士们仍强迫他躺在担架上，抬着就走。不一会儿，抬担架的两个战士也中弹倒地，陈树湘从担架上滚了下来，另外两个战士又来接替扶他，被他一手推开，此时陈树湘喊了一声：“打！掩护同志们撤退！”他的枪声吸引了敌人的火力。一些战友脱险了，可他却没能冲出去。

  由于失血过多，陈树湘昏了过去。蒙眬中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苏醒过来，听见几个人在说话，“抓了几个共军，我们可以领赏了”，“看，他的肠子都露出来了，怕是活不长了”。陈树湘突然打了个冷战，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成了敌人的俘虏。还没多想，一阵疼痛，又使他失去了知觉。当再次醒来时，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翻腾：决不能当俘虏，决不，决不！在敌人将他押往道县保安团司令部的途中，他乘敌不备，伸出双手摸到了自己湿热的肠子，这时他已经不知道疼痛了，他咬了咬牙，双手用尽了力气，将自己的肠子掏了出来，然后大叫一声……他最后听到的是一句咒骂：“妈的，这个家伙把自己的肠子揪断了。”陈树湘永远地闭上了他年轻而坚韧的眼睛，留给敌人的是无限的惊叹与恐惧。

  陈树湘牺牲后，他的头颅被敌人残忍地割下装在一个竹篾笼里送到长沙湖南省政府主席何键的“剿匪司令部”，后来被悬挂在长沙市小吴门外中山路口的石灯柱上。

  （据《钟山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