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樱花

  外甥女是我们家头号美人。从小学五年级起，她的书包就被小男生一路背起，如奥运火炬传递，手手相传，接力背入大学。

  美人来本市驾校学习，莅临寒舍时，穿着白底绿花牛仔裤和棕色掐腰皮夹克，两种不协调的颜色居然被她穿出英姿飒爽的骑手风情，俯仰间微露小蛮腰，性感豪放而青春四射。

  第一天去驾校报到，我打量了一下她那身打扮，银灰呢风衣，三寸高跟小牛皮靴，耳环、手链、项链举手投足间闪闪烁烁……本来想问她是不是去赴宴或出席典礼，忍住了。

  美人下午放学时，我已经在桌上摆好了四菜一汤。美人说：“小姨，你做的糖醋鱼真好吃呀，比我妈弄的可要好吃多了，味儿多正呀。”

  “是吗是吗，那明天还做。”我得意地瞟了一眼一直拒绝吃鱼的闺女和家长，感到自己有着墙内开花墙外香的气质和才艺。

  美人嘻嘻笑着说教练问她有多大了，到不到二十？还说她是这个班里最灵巧的学员。我横了她一眼，敲打道，“得意啥，人家那是视觉效果在作祟。”

  美人吃饱了当然是筷子碗一丢就下桌了。意外的是竟然操起扫帚来扫地，扫完后还不歇气，操起拖把就拖地。

  我深受感动，赶紧出来表扬，“哎呀，我们家地板从来没有这么亮呀。”

  美人说，“吃太饱了，怕囤出脂肪来，得运动减肥。”

  第二天美人回来时，说教练夸她倒库走桩进退自如。很欣慰，感觉外甥像舅，外甥女随小姨，祖传灵秀呀。

  美人道，“教练说这衣服真好看，我说这是小姨的衣服呢。教练还说，你小姨肯定很时髦和苗条年轻吧？”

  “明天穿小西服外套吧，那件也很适合你呢。”我朗朗地笑起来，买菜的辛苦、做饭的辛酸都像夏天的雨，瞬间过去转眼就天睛了。

  美人学了快十天，闺女说，“姐姐来了，妈每天都要道换拿手菜。”白天给她做饭，晚上还要陪她逛街，真是夏日炎炎似火烧，农夫心内如汤煮。

  掐指算她考试日期，我长叹一声，再挨几天，肚里的菜谱就要江郎才尽，钱包也要阮郎羞涩了。因为，在她小人家的指引下，我已经买了两套华伦缇娜内衣、两双达芙妮皮鞋和一条限量版夏威夷风情长裙。

  美人每天都练到日落西山红霞飞的时候才回来，从她自信而神气的表情里，感觉她已经能把车玩得像手机，轻轻一掂就起来。

  考试前的那天晚上，问她有把握没。美人撇着小嘴说，教练说她是这个班里技术最过得硬的学员，她要不过，基本上就没人能过了。

  想着美人就要拿上驾照，这军功章里怎么说也有我的一半吧？穿着我的衣，吃着我的菜，在我们家卫生间里劈波斩浪……

  门铃响起，美人回来。我笑盈盈地站在门口迎接英雄凯旋归来——美人青着脸，散着发，一脸油汗，像灭绝师太一样的表情，说倒库出库都完成得一帆风顺，只剩最后五十米，眼看着大功告成，心一喜、手一滑，碰倒了标杆……

  那天，一百个人考驾照，只有两个没过，一个是最优秀的，一个是最愚蠢的，我们家美人当然是最优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