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   心提示

  陈纳德，一名美国男人，却在中国建立了不朽业绩。陈香梅，一位中国女子，却在美国步入了上层政界。他们虽然未能白头偕老，但他们奋斗的一生以及他们用自己的心和情谱写的恋歌令人荡气回肠。

  陈纳德

  ◆初次相遇

  19岁的陈香梅从岭南大学毕业后，成为中央通讯社第一位战地女记者。她的第一项任务是写一篇第14航空队司令官陈纳德将军的人物专访。

  当陈香梅走进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坐着十几位中外记者，清一色的男子汉。这时，会议室尽头的一扇门轻轻打开了。记者席中有人轻轻地说了一声：“老头儿来了！”“老头儿”是记者和第14航空队的官兵送给陈纳德的雅号。

  记者招待会开始了，陈纳德以平稳的语调说道：“下午好，先生们！”当他的目光习惯地扫视会场时，看见后排还有一位女士，于是，连忙加上一句：“还有女士好！”陈香梅微笑着表示感谢。

  与往常一样，记者招待会的主要内容是陈纳德介绍第14航空队近期抗战取得的战果，记者们也会不时问些自己感兴趣的问题。第一次采访战地新闻的陈香梅虽然绞尽脑汁想提一个精彩些的问题，但她完全被陈纳德的话语吸引住了，直到记者会结束，她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问题。她随着男记者们准备离开时，看见陈纳德正微笑地朝她走来。陈纳德先和她打招呼，然后告诉她，陈应荣最近从美国写信给他，询问陈静宜的近况。陈香梅这才想起，在美国做领事官的父亲认识陈纳德，姐姐陈静宜也正在第14航空队当护士。一位威震长空的美国将军以这种聊家常的方式和她开始了面对面的谈话，陈香梅刚才还绷得紧紧的心一下子松弛了下来。于是，她用一口流利的英语与陈纳德轻松地交谈起来，并愉快地接受了他一起喝茶的邀请。

  ◆友谊还是爱情?

  有了第一次采访成功的经验，以后的采访就方便多了。频繁的接触使陈香梅对陈纳德的身世和业绩有了全面的了解，对他也愈发崇敬了。她把自己了解的写下来，于是有关陈纳德和第14航空队的报道、专访，不时刊登在昆明、重庆的报刊上。在接受采访的过程中，陈纳德对这位活泼、聪明的中国小姑娘的好感也在不断增长。

  1944年8月，日军在豫湘桂战役中攻陷衡阳，湘桂铁路的终点桂林已处在日本军队的威胁之下，在桂林的陈香梅的4个妹妹也加入了难民的行列。这时，陈纳德告诉陈香梅：“你父亲给我发来了电报，请我寻找你的妹妹们。我派出一支特别搜索队去寻找她们。我知道你在为她们担忧，希望这个消息能使你感到高兴，安娜！”安娜，是陈香梅的英文名字。这个消息使她略微宽了一点儿心。

  陈纳德派出的特别搜索队圆满地完成了这次使命，陈香梅的4个妹妹坐着第14航空队的军车平安抵达昆明。远在大洋彼岸的陈应荣决定把她们接往美国。陈纳德的秘书很快就为陈香梅和她的4个妹妹办好了去美国的签证。当拿到护照和机票时，陈香梅的几个妹妹都非常高兴，然而，陈香梅的心中则是另一种难以言状的滋味。

  她去向陈纳德致谢并道别。这位飞虎队将军似乎看出了陈香梅的心思：“如果你不想去美国，我可以请秘书取消你的签证，不过，你要仔细考虑一下。”陈香梅明白，她其实愿意留在中国。她不愿生活在父亲身边，19岁的她希望自主。她更愿意留在陈纳德的身边，将他的工作、生活和其他一切告诉中国人民。她对他除了崇敬以外是否还有其他感情？此时，她自己也说不清。

  ◆“我会回来的!”

  1945年7月，陈纳德从美国军队中退役了。消息一传开，百姓们都依依不舍前来与这位曾率领“飞虎队”英勇抗日的陈纳德将军道别，最后一个与陈纳德道别的是前来采访的陈香梅。一双粗壮有力的手和一双纤嫩细小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久久没有松开。两人都没有说话，但一切又似乎尽在不言之中。不知不觉地周围已经没有人了。陈纳德把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她慢慢地抬起头望着他。他伸出双臂拥抱住她，弯下腰，与她热烈地、长久地吻别。她处在从未有过的激动之中，顺从地接受了这一西方式的道别。在微微的颤抖中她听见他轻声但充满自信的话语：“我会回来的！”

  8月8日，陈纳德起程归国。这一年的圣诞节前夕，陈纳德又踏上了重返中国的旅途。临行前，陈纳德和妻子办妥了离婚手续。由于战争，他们分居了8年，一旦重聚，却发现彼此间已经无法共同生活了。

  与第一次来中国时一样，陈纳德首先抵达上海。他刚走下飞机的舷梯，就有一群记者围上前来，他在记者中看到了前来欢迎和采访的陈香梅。陈纳德隔着老远就大声喊着：“安娜！安娜！”他伸出手，她也伸出手，两双手又紧紧地握在一起了。刹那间，陈纳德似乎觉得他此行就是为了她而来的。

  ◆山盟海誓

  当然，陈香梅并没有因重逢的喜悦而忘了公差，她以记者的身份向陈纳德提了几个问题，只是陈纳德不愿在大庭广众面前泄露此次重返中国的真实动机。第二天，中央通讯社发了一条陈纳德抵沪的消息。

  离开江湾机场前，陈纳德悄悄地邀陈香梅当晚一起出去吃饭，陈香梅十分乐意地接受了这一邀请。

  吃饭时，陈纳德对陈香梅说：“我爱你，我要你嫁给我。”

  陈纳德的话使陈香梅头昏目眩。尽管她崇敬他，或者说她在心灵深处已不知不觉地爱上了这位美国将军，但眼前的事情毕竟来得太突然了。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一下子面对一个在年龄上是她父辈的外国人的求婚，对于一个20岁的姑娘来说，实在有些不知所措。她轻声说道：“请给我一点时间，将军，我需要时间来考虑。”

  陈香梅感觉出，将军是在全身心爱着她，而她自己也真诚地爱他。这种超越国界的爱产生了巨大的力量，给了她勇气和决心去冲破那堵无形的墙。陈香梅觉得，自己不应懦弱退却。

  ◆好事多磨

  虽说陈香梅作出了决定自己今后人生的重要抉择，但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片非议和忠告声，陈香梅承受着沉重的压力。但陈纳德的乐观情绪感染了陈香梅，她决心和陈纳德一起去赢得这一场胜利。

  陈香梅鼓起勇气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外祖父母。外祖父廖凤舒反对外孙女与外国人通婚，“我们家族中还从来没有人与外国人结过婚，我不希望你在这方面成为第一个。”

  “我爱他，外公。”能说会道的陈香梅这时只会重复这一句话了，但也就是这句话给了她力量和信心。

  在随后的接触和了解中，两位老人渐渐地改变了原先的看法，赞同了外孙女的选择。

  陈香梅的父亲在大洋彼岸听到这一消息后，立即赶回中国。陈应荣到上海后，把陈纳德撇在一边，只找自己的女儿谈话。反对女儿与一个外国人结婚，尤其是这个人的岁数与他女儿相差太大。当父亲以年龄为由劝阻时，陈香梅动情地说：“我宁愿和一个我爱的人共度5年或10年的日子，而不愿跟一个我没有兴趣的人相处终生。”

  陈纳德和陈香梅终于赢得了最后的胜利。这胜利，对此时的陈纳德来说，比击落日本飞机更为激动人心；对陈香梅来说，则表明她凭借着自己的勇气又跨过了人生的一个重要关口。

  ◆美梦成真

  1947年12月21日，54岁的陈纳德与22岁的陈香梅在上海虹桥美华村5号陈纳德的寓所举行了婚礼。

  陈纳德始终是个军人，保持着军人一丝不苟的作风。结婚第二天，他照例在早晨8时上班。

  陈香梅对陈纳德以这种方式来度过他们的蜜月毫无意见。圣诞节那天，也就是他们结婚后的第4天，民用航空公司的职员都放假了，陈香梅却陪着陈纳德一起到外滩l7号处理未完的公务。这天开电梯的工人也放假了，他们俩只能手拉着手，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上走。走完140级台阶到7楼时，两人的脸上都沁出了汗珠。陈纳德望着新婚的妻子，连道抱歉，陈香梅却说：“只要我们在一起，我就满足了，我们共同的生命正在开始。”

  ◆与病魔作战

  1956年夏天，陈纳德夫妇带着两个女儿回到美国路易斯安那州。这时，陈纳德患了多年的慢性支气管炎日趋严重，每日剧咳不止。

  8月下旬，陈纳德去华盛顿美军医院接受每年一次的身体检查。陈香梅留在家里照看孩子，但她不放心丈夫的身体，让他检查一结束就给家里打电话。

  3天后的晚上，电话铃响了。话筒里传来的不是陈纳德的声音，而是华盛顿美军医院院长的声音：“我们有一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你，我们在检查后发现将军的肺上有一黑点，目前还无法确诊是什么，所以要马上开刀，希望你能在场。”放下电话，陈香梅感到浑身发冷，四肢僵硬，脑子一片空白，唯有一个字老在眼前晃动：癌！这一天是1956年8月25日。

  第二天，陈香梅怀着恐惧的心情看着陈纳德被推进手术室。在焦急的等待中，她发现病床上留着一封给她的信：

  最亲爱的小东西：

  我并不怀疑明天手术后我仍会活着，与你以及我们挚爱的女儿们共同度过许多岁月。然而，你是明白的，一切事情都掌握在上帝手中，没有人知道他将于何时被召返他所来的地方。

  假若一旦我不能再见你，在精神上我将永久伴着你以及孩子们。我以任何一个人所可能付出的爱，爱你和她们，我同时相信爱将永垂于死后。

  要记住并教导我们的孩子们，生命中确切的真谛——要品行端正，要诚实，忠贞，慈爱……

  3个小时后，主刀的医生走出了手术间，陈香梅紧张得不敢询问。但那个最不愿听到的字还是从医生的嘴里出来了：陈纳德将军肺上的黑点是癌，现在已全部切除。如果一年内癌细胞不再重现，陈纳德的身体就有可能恢复健康。

  接下来的一年，陈香梅是在提心吊胆、战战兢兢之中度过的。可已知道自己身患绝症的陈纳德则泰然处之。每月一次的检查都传来令人宽心的消息。12个月终于熬过去了。但陈香梅看到的是陈纳德身体没有恢复反而日渐衰弱。

  1957年的夏天，病中的陈纳德迎来了美国空军成立50周年金庆。8月1日，美国空军举行3000人的午餐会。由于被选为美国空军十大领袖之一，陈纳德应邀偕夫人参加了在华盛顿举行的盛典。会上，空军总部宣布了20位划时代的代表人物，陈纳德入选。

  空军庆典后不久，医院传来了不祥的消息：陈纳德的肺上又出现了斑点。陈纳德仍镇定地面对病魔，但病魔在他的体内越来越猖獗。他让医生告诉他实情，以便对自己最后的岁月作出安排。面对这样一个坚强的汉子，医生据实相告，他还可以活3个月至6个月。

  听到这一消息，陈香梅的心在颤抖，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陈纳德却平静地将她抱在怀里，让她不要难过，似乎这不过是一个很平常、很普通的消息。

  1958年7月27日，陈纳德离开了人间，终年65岁。

  有不少人认为，陈香梅与陈纳德的结合太不幸了，但陈香梅有自己的看法。她认为人的生命不过是短短的数十年，在生命的旅途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所爱并被爱。而她却深深地爱过一个人，又被这个人深深地爱过，这是真正的幸福。（据新华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