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梦见考试。

  放在我面前的考卷不是一张一张的，而是厚厚一本，像杂志那样。我翻来翻去地看那些考题，看得一头雾水，自然而然就产生了作弊的念头。我的同桌貌似是现在的某个闺密，一边飞快地答题，一边用手严严实实地遮挡着。我顿时有种被出卖的感觉，悲愤地想，我一直觉得你跟我是假闺密，现在终于证实了！算了吧你，我以后再碰到你就把你当空气！

  这时候，老师也过来凑热闹，看看我的考卷，然后高声说，请同学们抓紧时间，时间已经不多了。

  潜意识告诉我，这是在做梦。现实中最近的一次考试已经是十多年前——德国驾照的理论考试。我清清爽爽地考了个满分，把同考的德国人都镇了一下。现在的我跟考试一点关系也没有了，可我硬是醒不过来。这时候，生活中的一个铁杆闺密很奋勇地把嘴凑到我耳边，飞快地告诉我答案。我每个字都听清楚了，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一急，就真的醒了。窗外月光如水，夏虫轻吟。想到一切大小考试都已经离我那么遥远，我也再不需要通过考试来证明自己了，我在黑暗中幸福地微笑起来。

  其实，我是在非常轻松的学习环境中长大的。那时候，一个学生学习成绩太好了，还会被别人说三道四。所以，读小学、中学的我，从来不把考试当回事。刷刷地一口气写下去，写完以后就交，从来不磨磨蹭蹭。考试时，老师常常会踱到我身后，有时突然会说，同学们别着急，慢慢做，要细心。于是，我就明白这是说给我听的。赶紧回过头去检查一遍，果然发现了错处。纠正过来，还是一个高分。天地良心，那时候不流行给老师送礼物，我也不是那种学生干部或者是三好学生。我唯一的优点是，几乎各门课的老师们都认为我很有代表性，所以对我比较关注。如果我出了岔子，那就代表着班上的很多同学一定也会出相同的问题。最真刀真枪的考试是高考，那实在是人生一搏。我这个噩梦估计就是那时候落下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从中国到德国，它依然像个忠实的朋友一样不离不弃地追随着我，定期就来拜访我，经常让我午夜惊醒。我有时候也想过是不是应该去看心理医生。据说，在好的心理医生指导下，能让这样的噩梦变成一个好莱坞大片那样的幸福结局。但是，在噩梦醒来的一瞬间，那份轻松和喜悦感觉，实在是奇妙无比。

  一个人，必须在有限的几十分钟里，把面前的一叠纸写完，用以证明自己的质量和能力。这样的做法，或许本身就是一场噩梦。可悲的是，对于现在的孩子来说，这就是他们面临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