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次回家，仍主要是为了姐姐。过了这几日，他不知道该买点什么带给姐姐。

  坐在返程的火车上，他出神地望着窗外。他觉得自己很没用，至今没能闯出个名堂，虽然现在他不过刚满二十。

  这一年，又转战了好几个工地，依旧没有大的收获，他已经没有丝毫意外了。他还是很喜欢鼓弄小东西，小时候，家里的小闹钟被他卸得七零八落，那次差点把电视给拆了，为此还被姐姐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想起来还那么亲切。这几年，在外面再也没有人打他了。在一个工地，有个经验丰富的大工让他跟着学技术，他知道人家看中了他爱思考、爱动手的那股劲儿。

  他有些困，趴在了面前的小桌子上。身旁挤满了和他一样返乡的大军，被人们称之为“农民工”。

  今年碰到了村里的志勇，他也在外面打工。印象中老是挂着鼻涕的他，现在俨然是个大人了。那天，志勇跟他在一个夜摊上喝了两瓶二锅头，回到工地住处聊到了天亮。从志勇口中，他知道家乡还是老样子，倒是拆迁追得很紧，越来越多的人出来打工了。志勇说，他爹已经不怎么喝酒了，前半年经常跟着村子里的人出去打打零工，也无非是拆拆盖盖，就是那回事。

  爹给他留下的印象总是那么沉默。这几年他也开始理解爹，爹确实挺不容易的，一个人默默承受着许多。

  他总是时不时想起中学班主任的话。有段时间他开始逃课，他姐姐又是打又是骂，结果还是架不住他的犟脾气，他甚至还跟姐姐红了脸，说：你以前不也是调皮不上学了吗？后来，班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训斥了一番。他终于明白，姐姐之前的成绩在全校都是数一数二的。但是，又能抱怨谁呢，命运总是弄人，她没有个好的家庭，这足以摧毁她的一切。

  班主任说，当他爹说他供不起自己孩子上学时，分明眼里满是泪水。从那时起，爹每年都出去打工，家里就剩下姐姐和他。

  他现在终于明白姐姐为什么有时候会突然生气，为什么会莫名流泪了。虽然她洗的衣服不是很干净，做的饭不怎么好吃，但是，现在他觉得那是最美的享受了，甚至比年底发工资都要美……

  他不想再想了。

  几天后，他又回到了南方。过年时，他给爹捎回来两瓶黄酒，两包精品“南京”，他知道，这够爹一段时间享受了。

  他当然又去看姐姐了，荒地上姐姐的“房子”很平整，有新放的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