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情书换来半个字的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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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文与张兆和的爱情往事
六年情书换来半个字的电报

 

  他的执著终于打动了她的心

  1930年,沈从文离开上海,赴青岛大学任教,他的情书从上海写到了青岛。

  “我希望我能学做一个男子,爱你却不再来麻烦你。我爱你一天总是要认真生活一天,也极力免除你不安的一天。为着这个世界上有我永远倾心的人在,我一定要努力切实做个人的。”沈从文的态度转变了,他不再寻死觅活,于是,张兆和的态度也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她在日记中写:“到如此地步,还处处为人着想,我虽不觉得他可爱,但这一片心肠总是可怜可敬的了。”

  1933年暑假,张兆和从中国公学毕业了,回到苏州,沈从文便从青岛来到苏州九如巷张家探访。

  那天,张兆和正好去图书馆看书了,沈从文以为是张兆和避而不见,正在进退两难之时,二姐允和出来了,问清了才知道他就是那个写了许多情书的沈从文。允和邀他进门坐坐,他却执意走了。

  也许是他黯然的神情打动了允和,张兆和回来的时候,允和便要她去旅馆看望沈从文,允和对兆和说:“你去了就说,我家兄弟姐妹多,很好玩,请他来玩玩。”

  于是,张兆和去了,站在旅馆门外,老老实实地将姐姐的话一字不落地背出来:“沈先生,我家兄弟姐妹多,很好玩,你来玩!”说完便再也想不出第二句了,于是两人一起回了张家。

  沈从文是有备而来的,带了一大包礼物送兆和,全是英译精装本的俄国小说。为了买这些礼物,他卖了一本书的版权。兆和也极有教养,她觉得礼物太贵重,便退了大部分书,只收下《父与子》与《猎人日记》。

  沈从文心里是有些自卑的。行伍出身的他曾受过“科班出身”的知识分子的诸多冷落,他担心高贵的张家瞧不起他。

  不过,张家的人对沈从文很友善,五弟寰和还买了瓶汽水请他喝,让他大为感动。

  从那以后,沈从文和张兆和的关系有了质的变化,“顽固爱着”的沈从文终于打动了“顽固不爱”的“三三”的心。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1928年,上海,中国公学。

  大学部一年级的现代文学课上,一个年轻的教师站在学生们面前,说不出一句话,在这样令人窘迫的沉默里,他背过身,提笔在黑板上写:“第一次上课,见你们人多,怕了。”学生们善意地笑了,宽容了他的惊惶。

  他便是沈从文。这个从湘西大山里走出来的年轻人,行伍出身,只有一张小学毕业文凭,却被聘为大学讲师。

  他唯一的凭借,便是才华。

  他的学生里有一位18岁的少女,极其清秀美丽,是苏州乐益女子中学校长张冀牗的三小姐,公认的中国公学校花。

  她便是张兆和。

  张兆和出身名门,曾祖父张树声历任两广总督和代理直隶总督,父亲张冀牗独资创办了乐益女中。

  张兆和与沈从文,一个是温柔富贵乡里长大的名门闺秀;一个是来自蛮荒之地、参过军的清贫男子。他们全然是两个世界的人,然而,奇妙的缘分将两个人联系在了一起。

  一个顽固地爱着,一个顽固地不爱

  沈从文对张兆和的爱恋来得默然,却是一发不可收拾,写给她的情书一封接一封,延绵不绝地表达着心中的倾慕。

  他写道:“我愿意做奴隶,献上自己的心,给我爱的人。我说我很顽固地爱你,这种话到现在还不能用别的话来代替,就因为这是我的奴性。”

  他还写道:“三三,莫生我的气,许我在梦里,用嘴吻你的脚。我的自卑,是觉得如一个奴隶蹲下用嘴接近你的脚,也近于十分亵渎了你的美丽。”

  在信中,沈从文毫不掩饰地将自己摆在了一个奴隶的位置,他近乎卑微地爱着张兆和,把她当做顶礼膜拜的女神。

  沈从文的情书如狂风暴雨一般,携着不顾一切的勇气和热情向张兆和席卷而来,那些信,几乎封封都能当做美文来读。可是,他被拒绝了。

  张兆和对沈从文很冷淡,他的信,她几乎一封也没回过。

  这件事在整个中国公学讨论得沸沸扬扬,给张兆和带来了极大的困扰。作为一个大家闺秀,她不甘心也不愿意陷入这样的桃色新闻里。于是,她带着沈从文的情书去见了胡适校长。

  没想到,胡适并不站在她这边,反而大力夸奖沈从文的天才,说他是中国小说家中最有希望的。

  胡适这话并不算夸张,沈从文并没受过多少教育,他自学成才,写小说很大程度上来自天赋。就如胡适预见的,后来,他凭着一部《边城》成了中国20世纪最伟大的小说家之一。

  胡适对张兆和说:“他顽固地爱着你。”

  张兆和的回答倔强而骄傲,她说:“我顽固地不爱他。”

  心提示

  核

  沈从文的情书如狂风暴雨一般,携着不顾一切的勇气和热情向张兆和席卷而来。然而,张兆和很冷淡,他的信,她几乎一封也没回过。胡适对张兆和说:“他顽固地爱着你。”张兆和的回答倔强而骄傲,她说:“我顽固地不爱他。”

  半个字的电报

  沈从文请二姐允和去征询张父的意见。张父是极开明的人,向来主张自由恋爱,他欣然认可了沈从文。

  于是,允和给沈从文发了一封电报,只一个“允”字,既是她的名字,又表达了意思,被后人称为“半个字的电报”。

  1933年9月9日,沈从文与张兆和在北京中央公园成婚。

  婚后,张兆和随沈从文去了青岛,在那段新婚的甜蜜时光里,沈从文的创作力也得到了极大的迸发,著名的《边城》就写在那段时间。

  因为母亲生病,沈从文回了一趟湘西。在路上,他又为张兆和写了许多情书,张兆和也愉快地回了。往来书信后来汇集出版了,就是《湘行书简》。

  《湘行书简》完全可当做优美的散文集来读,信中沈从文叫张兆和“三三”,而张兆和叫他“二哥”。两人的信用清丽的语言表达着绵绵的思念,款款的深情。

  若是一切在1934年停止该多好。童话里,那些历尽艰难的王子最后终于娶到了美丽的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惜,这不是一个童话。三年后,抗战爆发了。

  困窘的生活让童话褪色

  1938年,沈从文离开北京,去西南联大任教,因孩子需要照顾,张兆和留在了北京。

  他依旧给她写着信,她也依旧回着,这时期的书信后来汇编成了《飘零书简》,然而,《飘零书简》早已不复当年的《湘行书简》。

  在张兆和的信里,柴米油盐的琐事成了写信的主题,留在北京的她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很困难,于是,她开始说沈从文过去不知节俭。

  面对困窘的生活,面对纷飞的战火,童话也褪了色,优美诗意终究敌不过柴米油盐。

  沈从文无法接受这样一个兆和,他心底的自卑又一次本能地腾起,将她的家常抱怨归结为移情别恋,他写信告诉兆和,如果她爱上别人,可以自由地走。他的误解让张兆和感到失望。

  新中国成立后,沈从文被郭沫若批为“桃红色文艺”“反动”,艰难的生活加上众人的冷眼,张兆和又一次抱怨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沈从文不积极向上,不向新中国靠拢。

  她全然不知自己在沈从文的心中有着怎样的地位,她只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明媚少女,她已经是妻子、母亲,从小衣食无忧的她忍不住对现在困窘的生活心生怨责。

  可是沈从文做不到转变,他的“三三”不只是他的妻子,还是那位“女神”,在“女神”的责备加上世俗的批判这双重压力下,他几乎精神失常。

  很多年后,张兆和曾写过一段话——

  “从文同我相处,这一生,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我不完全理解他。后来逐渐有了些理解,但是,真正懂得他的为人,懂得他一生承受的重压,是在整理编选他遗稿的现在。为什么在他有生之年,不能发掘他,理解他,从各方面去帮助他,反而有那么多矛盾得不到解决?悔之晚矣。”

  她懂了,可他已经走了,她永远也没法重来过了。(据新华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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