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看见妻子给女儿买的蓝墨水，我便想起了柿子，想起了母亲……

  小时候家里很穷，每到柿子成熟的时候，母亲便摘了柿子到大胡去卖。那段时间，母亲每天总是凌晨四点就早早起床，先分拣柿子。

  母亲分拣柿子的时候总怕吵醒我们，总是把灯芯只拨出来一点点。鲜红的柿子在灯光的照射下一个个如婴孩的脸，活泼光洁，挨挨挤挤着，急切地等待母亲去抚慰他们。母亲用干净的抹布轻轻地擦去“孩子们”脸上的尘埃、树叶和草屑，一个个码好，轻轻地放进柳条篮里。

  看着柿子被码得整整齐齐，“睡”得很安稳的样子，母亲被柿子映得红扑扑的脸上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知道，今天的柿子又可以卖出一个好价钱，家里又多了一份补贴。

  母亲把柳条篮子里的柿子盖好，给我们做好饭放在灶台上，又把猪喂好，此时，天还未亮。她便出门邀上邻居挑着柿子沿着崎岖的山路到五里多外的车站坐车。

  下午四点多，母亲满面尘土地回来了。我和妹妹便迫不及待地翻柳条篮子，看有没有好吃的、好玩的。大多时，我们总是很失望，但有时候，篮子里会有一块布、一条秋裤或几个烧饼，我和妹妹就高兴得不得了。

  母亲顾不上和我们说几句话，匆匆吃点馍，喝点凉水，便又急着到地里摘柿子了。直到天黑透了，父亲才接着母亲，每人背着满满一篮子柿子从地里回来。好多时候，母亲的胳膊都被树枝划得一道一道伤。

  晚上，母亲喝了两三碗菜饭后，才开始给我们讲当天卖柿子的经过。她显然很累，但还是很兴奋很知足：“一天卖二十多块钱，比干什么都强，这几天还得继续加把劲，就是遇到城管大队的还得缴一块钱，一块钱就是三个柿子……”

  母亲在城里卖一天柿子连饭都不舍得吃，“饭太贵了，两块钱一碗肉丝面，省下来能买两袋盐呢！”想象着母亲饥肠辘辘满面尘灰的情景，我暗下决心，一定要争气，将来挣钱让母亲把肉丝面吃个够。

  一次，母亲卖柿子回来，给我们买了一大瓶英雄牌蓝色墨水，我和妹妹高兴得跳了起来。母亲说：“要好好学习，这大瓶墨水贵着呢！”每次我用墨水的时候，母亲卖柿子的情景便浮现在我眼前，我便更加刻苦。

  母亲没有等到我挣到很多钱的时候便生病了离开了我们，如今已经十一年了。十一年中，我再也没有吃过柿子，再也没有去老家摘过柿子。因为，看见柿子我就想起了母亲，想起了母亲那双粗糙而勤劳的大手，那张疲惫而饱经风霜的脸……

  又是秋天，我走在大街上，看见卖柿子的乡亲们便潸然泪下。泪眼朦胧中，我恍惚又看见母亲蹲在人潮汹涌的街头满脸微笑叫卖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