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雅意
小区门口新添了一个卖菜的亭子,大大方便了我。有时火上烧着白菜,我飞奔下去买来豆腐,切块,扔进锅里,还来得及。
卖菜的小伙儿很明显刚从农村来,刚刚高中毕业的样子,带着乳臭未脱的稚气。黝黑的小脸,一件仿造的阿迪达斯上衣,歪戴着一顶鸭舌帽——已然具备了一些城市元素,却掩盖不住农村人特有的敦厚。见了人特别有礼貌,还有些小心翼翼。这让我想起了自己刚来城市的时候,都不太敢去坐公共汽车,近距离接触城市人,有压力,且自卑。他操着一口不太熟练的普通话,但说得极认真。显然,能用“文明”的语言和城市人交流,且自己也慢慢变成其中的一员,这使他既骄傲又快乐。
他的生意很好,每次从他的小亭子经过总见他忙忙碌碌。但必定忙里偷闲地招呼我:“姐,今天莴笋很新鲜,要不要来点儿?”我就忍不住停下来,即使不买菜,也和他东拉西扯几句。有时选了菜,才发现没带钱,他总是挥挥手:“没事儿,先拿走!”若他需要找钱给我两毛三毛时,我也会说:“算啦,下次你记着给我抹个零头就行了。”他也会大大咧咧地点头:“那行,你记着提醒我呀。”说着又从菜架子上抽出一小把香菜塞到我的菜篮子里:“我怕姐到时候就不提了。”
那些天,我正困在自己的前途、理想和得失里。坐在阳光明媚的大房间里,非常不快乐,就下去走走,坐在他那个小马扎上,看他卖菜,和他聊天。他说他的生意不错,足够他租上一间旧房子,应付日常生活开销,还能给父母寄回去一些。他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闪着光。
那天又从他那里经过,这小子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半旧的吉他,正叮叮咚咚地摆弄。除了生存,还会生活了呢。我“教训”他:不好好做生意,将来拿什么娶媳妇?他脸红红的:“人少的时候,就玩会儿呗。”
我有时想:他怎么活得那么有滋味呢?是因为年轻吗?他这种快乐,会持续多久?当他面对买房子、娶媳妇这些现实问题的时候,这快乐还能不能持续?再想想自己拥有的,还是忍不住有些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