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滨区 老憨
两年前,妻突患眼疾,看东西一片模糊。医生说这是眼睛里成像的“底版”出了问题,治疗恢复至少需要一年,这让妻很是沮丧。
妻有个习惯,睡前一定要看会儿书才能睡得踏实。这下,睁着眼看不清楚,闭上眼又睡不着,心烦气躁的不良情绪不仅直接影响治疗效果,还常常无端地迁怒我,让人苦不堪言。无奈之下,我提出每晚睡前给她读书,她欣然接受。
我俩都不是做学问的,喜欢看的书五花八门,大多是为了消遣。妻一下子就选了王海鸰的《新结婚时代》、周国平的《岁月与性情》和余秋雨的《千年一叹》甩给了我。好家伙!婚恋小说、心灵自传、散文游记,内容还挺全,且一本比一本厚。妻反复强调,是我自愿的,不是她强迫的,我只能点头称是。
妻对谁说话都是一口略带东北口音的普通话,不敢说腔圆,字正没大问题。我则是见啥人说啥话,多种方言来回切换,运用自如自己常常浑然不觉,久而久之形成了北京南郊500公里的普通话。特别是“z、c、s”和“zhi、chi、shi”,舌头伸来卷去的,让人发憷。平时说话还好糊弄,可读起书来这毛病就像加了放大器,别说听的人难受,我自己都不好意思。
妻刚开始还很耐心地一遍遍纠正,后来也就听之任之了。倒是我知耻后勇,碰到拿不准的字就用手机查找正确读音,一个字一个字地改。一本书没读完,我的读音大有长进,妻开始夸我“声音有磁性”,我眯着比一般人还小的眼笑了。
妻是个责己严责夫更严的主,不善交际也不愿交际,有时间就想在家里待着。而我生性随意,喜欢跟朋友喝酒神侃。性情和习惯上的差异使得家庭生活中摩擦不断,我屡屡检讨屡屡不改让她很是头疼,时不时自问“红旗能撑多久”。
为妻读书后,我俩有意无意地就书中的情节、观点和精彩段落大发议论和感慨:王海鸰对婚姻爱情近乎冷酷的理性,周国平推崇倍至富含哲理的人性,余秋雨满腹经纶纵横捭阖的率性……
渐渐地我们发现彼此之间相近的地方其实挺多,相互认同和欣赏的东西也渐渐成了我们生活中重要的组成部分。每晚的读书就像熨斗,把生活中出现的褶皱熨得平平贴贴,这一发现让我跟中彩一样暗自高兴。
一年后,妻眼疾痊愈,按说读书的任务可以结束了,我却意犹未尽,有些上瘾了。平时在单位或路上,看四下没人便忍不住字正腔圆地来几句,自我陶醉地找一下“磁性”,回到家还上赶着要求继续为她读书。妻拗不过,批示:同意!但仅限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