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 ◇淇滨区 李猛
爷爷离开我们已经20多年了,他去世时我还小,但一直听着伯父和父亲讲爷爷的故事,我对他的印象逐渐清晰起来。爷爷虽说是位目不识丁的普通农民,但他勤劳、正直、善良、机警的品性和风范却永远铭记在我们后辈人的心中。
那是1940年的一天,当时爷爷是村里的农会主任,负责组织全村农民抗日,支援抗战前线。那天,爷爷领着一个农会会员赶着马车给八路军送粮食,车上装着千余斤乡亲们省吃俭用攒下的粮食,上面盖着几捆麦秸。刚出村口,就遇到村里的一个二流子带着几个伪军迎面走来。那个二流子皮笑肉不笑地跟爷爷打招呼:“主任佬儿,你去哪里呀?”爷爷机警地说:“我不老。去坑里沤肥!”他们说的是本地话,几个伪军也没留意,把爷爷放了过去。事后爷爷想想就后怕,若是伪军问起他到底是什么主任,身份一旦暴露,别说是给根据地送粮食了,就是性命也难保。爷爷靠着随机应变,躲过了一场劫难。
爷爷不仅做事机警,而且怀有一颗感恩的心。1942年,河南大部分地区都遭受了水旱蝗等严重自然灾害,农民流离失所,到处乞讨。那时候,我大伯刚满五岁,二伯才三岁。爷爷挑着担子,一头是二伯,一头是破衣烂被;奶奶扯着我大伯,一家四口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家乡,去东北逃荒。
当时去外地逃荒的人成群结队,火车上人满为患。车破路险,到沈阳要三天三夜。车过北京,二伯禁不住饥饿的折磨,哇哇大哭起来。同车的旅客对爷爷说:“大哥,你家孩子一直哭,你们咋也不哄哄他?”一听这话,爷爷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说:“我家孩子很乖的,不爱哭,他这是两天两夜水米没进了。”同车厢的人听了,就你一个窝头、我一块红薯送给大伯、二伯吃。爷爷眼含泪花,向好心人频频躬身作揖:“谢谢好心人,谢谢好心人啦!”到沈阳后,爷爷给人打长工,奶奶沿街乞讨,艰难度日。就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也不忘当年同车厢的人那份相助之情,时常把这件事讲给大伯、二伯听。
过了两年逃荒生活后,爷爷奶奶带着大伯二伯回到了老家。为了家中生计,爷爷到距家四十公里外的大八角村给一家油炸食品店当伙计。店里每天都要做一筐筐的小鱼、河虾、花生粘等,以备第二天出早市。
每晚老板都是安排爷爷一人守夜。爷爷当时每天晚饭只能喝一些玉米粥,到了后半夜,肚子就饿得咕咕叫,翻来覆去睡不着。特别是闻着炸好的鱼虾的香气,饥饿感就更强烈了。可是,不管如何饥饿,爷爷都不会动一粒花生、一只小虾、一条小鱼。爷爷认为,“既然人家把这个看门的活儿交给了我,那是人家信任咱,我咋能动一点儿呢!”天长地久,爷爷的品行渐渐为更多的人所知,越来越多的人都乐于跟爷爷交朋友,有位姓张的爷爷更是成为爷爷的莫逆之交。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爷爷还邀请那位张爷爷到我家做客。张爷爷在我家一连住了十几天,他临走时,爷爷还把他珍藏了十几年都没舍得穿的大棉靴送给了张爷爷。送张爷爷去县城的小驴车走到了村头,爷爷伏在张爷爷耳旁,叮嘱他说:“张大哥,我在你衣兜里搁了十块钱,你留着慢慢花吧!”张爷爷的眼睛顿时湿润了,说:“兄弟,我已经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你再给我钱,我真是过意不去啊!”当时上一天工才挣三角钱,十块钱对于爷爷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可他就这样给了张爷爷,他就是这样一位重情重义的人。
虽然爷爷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遗产,但他善良、正直、淳朴、勤劳的品格和风范却是我们永远用不完、花不尽的精神财富。我经常会梦到爷爷,他老人家总是叮嘱我: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都要老老实实、脚踏实地,任何时候都要做到问心无愧。我总会响亮地回答:爷爷,您放心吧,我绝不会让您失望的。我要追寻您的足迹,做一个堂堂正正、勤劳善良、对社会有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