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淇水诗苑落成两周年,党的十八大把生态文明建设作为继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建设之后的又一个重要发展目标,以此目光重新审视我们身边这座文化长廊,自有一番别样的体会。
在淇水诗苑领略杨柳迎人,曲径通幽,自有一番雅趣。
淇水诗苑的面积不大,南北狭长,这样的结构很容易让人产生拥塞感。好在设计者借助淇河的宽阔,把逼仄变成了曲折,把壅塞变成了风景。放眼望去,远山含黛,水陬临崖,正堪极目骋怀。人车分流的两条行道,随流水自然蜿蜒,景色就在蜿蜒中变换。先是亲情浓郁的水边塑像,一路诗文琳琅,石刻满目,在中间的诗词广场形成第一个诗与书的交响高潮。继续前行,流水声喧,灵石兀立,翠竹摇曳,一幅天籁之音伴自然之色的自然画卷。接下来,缓缓沙滩,虽由人造,自有乐处。至会展中心广场,建筑与环境、喷泉与广场、声与光共同形成最后一个高潮,为淇水诗苑画上一个完美的休止符。若是春和景明,夏木阴阴,淇水诗苑把最温柔的一面呈现给世人,大家仿佛置身花草间,留恋诗词前,亦行亦坐,自得其所。
淇河的集中发力
一位资深的文化人不止一次地提出质疑:我们总是说“淇河是一条诗河、史河、文化河”,难道文化河不包含诗河、史河?从逻辑的角度看,这种质疑有道理。如果具体到鹤壁人对淇河的情愫,具体到淇河在历史上的文化占位,特别是在远古诗歌中的影响,仅仅把淇河称作“文化河”,总觉得分量不够。鹤壁人太爱淇河了,把她称作母亲河,把自己称作淇河儿女,把城市文化称作淇河文化。现在看来,还应该再加一项“生态河”,其目的指向鹤壁人都能够理解。
淇河一流入鹤壁,我们便给她一个热烈的拥抱,盘石头水库摆出很大阵势欢迎淇河,让她能够尽情流连徜徉。之后,一泓碧水欢快东流,在大河涧的七里沟,就着两岸的山势,淇河舞动腰身,尽展幽姿,在大山深处无拘无束地“秀”了一把。呈现一幅中原版的“江若青罗带,山如碧玉簪。”白龙庙的湍水飞瀑,天然太极图的蜿蜒曲折,金沙滩的坡平沙净,淇河就这么一路款款而来,袅袅而去。只可惜浚县一别,芳踪难觅。
鹤壁人对淇河的眷恋由来已久。蜗居山城时,放眼四周,满目峰嶂,难觅河的灵动、湖的安详(城中汤河常年断流,有近于无)。市委决定南迁时,便选址于淇水之滨。端居于河之阳、牧之野,凭河临风,激浊扬清,接纳四方风气,汇聚南北物流,鹤壁人摆脱了大山的阻隔,思维也变得通达畅快起来。
再看身边的这条河流,一如既往的奔流不息,一如既往的表里澄澈,鹤壁人的情更殷,意更切。小心翼翼地把河水引入棉丰渠、二支渠,让渠中荷花映日开放,让门前碧水流入梦境。
横向比较,大凡拥有河流江湖的城市,无不倚河流做足了文章,或架桥铺路,或筑堤护栏,各类滨河公园、滨江花圃应接不暇。若论清澈,淇河水波清扬,自可傲视南北;若论历史文化,淇河更能站在中华文明的源头比风论雅。强化生态文明,今天的淇河儿女也应该为自己的母亲河做点儿什么。淇水诗苑就是淇河一路来到淇滨区之后的集中发力,是淇河文化集千百年之大成的集中展示,也是我们这个城市新时期的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
历史的文化足印
淇水诗苑的北部有一组“抱布贸丝”的雕像,题材来自《诗经》中的国风。先秦时期,“布”是一种流通的钱币,与今人理解的易货贸易是有区别的。然而“拿布换丝”的行为无论是生活中还是情理上都能说通,便于大众接受。雕塑者大约也是出于此种考虑,才有今天“腋下夹布”的造型出现,这很好。如果非要强调“布”就是一种钱币,多少就有点儿掉书袋的感觉了,落入前面提到的“诗河、史河、文化河”的套路上。文化的普及与科学的考证是有区别的,《诗经》是文学作品,拘泥于一时一地,反而限制了作品的内涵。
还是在淇水诗苑的北部,完整地镌刻着一位诗人流传下来的三首诗。这三首诗肯定不是她的毕生创作,却是我们至今能够看到的极限。诗人是一位女子,这也难怪,淇河本身就是阴柔温婉的秀水,如果陡然间站出一位虬髯大汉,还真不协调。许穆夫人,史称第一位爱国女诗人,这一称号很了不起。中国文学博大精深,文学大师灿若星辰,能称得上第一的实在是一份难得的荣耀。这三首诗被收录到《诗经》里同样了不起。须知,诗集是由大思想家大教育家孔子增删编纂的,孔老夫子对诗歌的研究有着极高的造诣,能入他老人家的法眼,其意义价值也就可想而知了。在当下,文章被收录至中学语文课本,肯定是一件荣耀的事。
鹤壁的艺人曾经创作出一尊雕塑作品,作品中的许穆夫人一身素洁,被夸大了的颀长身材,令人仰视而顿生敬慕,手中正在放飞一只仙鹤。作者解释说,这只仙鹤可以理解为夫人的一腔爱国情思,也可以理解为夫人的滔滔诗情。
许穆夫人本是卫宣姜的女儿,属于养尊处优的公主。嫁给许国许穆公为妻,这才有“许穆夫人”的雅谓。卫、许两国均为小国,不入战国七雄之列,在那个靠拳头说话的年代,许穆夫人的政治婚姻是可以理解的。公元前660年,卫国被北方的狄人所灭。消息传到许国,对许穆夫人的打击是可想而知的。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这位远古的淇河女儿,做出了一个令世人瞠目结舌的壮举:回国救卫!究竟是她一人只身回国,还是几个贴身侍女随行,甚至有少数士兵跟随?史书没有记载,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许穆夫人这样做了,做得义无反顾,做得果断决绝!荆棘丛生,战火遍地,这位诗情纵横、蕙心兰质的文弱女子终于到达了今天的滑县(史称漕邑)。她如何扶起将倾之大厦?她将以怎样的手段拯救祖国?也许当时的许穆夫人根本没来得及考虑这些,但这对于我们理解一位爱国女诗人已经足够了,如果真要让她上马杀敌,虽然能增添几许英雄色彩,却显得过于理想化。
许穆夫人回国救卫的结果是被闻讯追来的许国大夫劝阻而返,这让人有点遗憾,不过故事并没有结束。女主人公被拦截时因郁闷而随手写下的《载驰》诗篇,使事情有了意想不到的转机。诗传到齐国,齐桓公大受感动,立即派兵助卫伐狄,并附带赠送了一辆用鱼皮装饰的华贵夫人车,纤笔一支抵得上十万精兵,可见当时诗人的影响力。可惜先秦的文字记载软绵无力,只说夫人“悯卫之亡,伤许之小,力不能救”,无法凸显其慷慨赴难的英雄豪情。
卫国最终没有被消灭,据鹤壁一些文化人考证,卫国在历史上延续的时间最长,直到秦统一六国之后仍然名分犹存。卫国的历史上也曾经诞生过如卫武公这样修德治民的贤君明主。史书记载,卫武公仪表堂堂,又深得民爱,至少活到95岁,人们便以“淇园绿竹”喻之。正是有了这样一种文学之喻,千百年来,淇园绿竹也就成了君子风范的象征,有关这方面的歌咏题写汗牛充栋。“淇奥竹,寿阳梅”(《声律指南》),“卫多君子,淇有绿竹”(新区出土的唐碑),“风筛淇奥竹,霜熟洞庭柑”(绿猗堂对联),不一而足。由个别的文化现象演化为文化传统,由自然物象提升为民族精神,这就是淇园绿竹对中国文化的贡献。
诗人已矣,淇竹犹在。战国以降,秦亡汉兴。雄才大略的汉武帝于泰山封禅归来后,亲临黄河决口处治理水灾。因为当时柴薪不足,不得不下淇园绿竹以为楗,有了君子之喻的淇竹此时嵌入泥土,人们当然认为这是一种焚琴煮鹤的愚蠢行为。
到了唐代,中国封建社会达到了鼎盛,淇河两岸的繁华也达到了极盛。“淇水流碧玉,舟车日奔冲。青楼夹两岸,万室喧歌钟。”李白的诗虽然有点夸张,但夸张的让卫地人心里熨帖。与李白齐名、又是他好友的杜甫则没有他那么幸运。这位“诗圣”来到淇河岸边时,昔日的温柔富贵乡已经被范阳胡儿折腾得面目全非。此情此景,诗人只好寄希望于“安得壮士挽天河,净洗甲兵长不用。”
淇河不是军事要地,不是政治中心,这一湾秀水、两岸绿竹却就成了一片蓊蔚氤氲的文化宝地。唐代著名边塞诗人高适发迹前,曾在此建“淇上别业”隐居。诗人观淇水自流,看绿竹猗猗,与钓翁对话,送友人至黄河岸边的黎阳渡口,历练了生活更历练了人生,最终成为了边塞诗歌的翘楚。
由此看来,淇河在唐代至少营养和影响了如李白、杜甫、高适、岑参、王维等泰斗级文化大师,如果再把与淇河有关的历代文化名人一一列出,那几乎要囊括中国古代文学史了。
城市的文化板块
回到现代,我们不妨按照科学发展观的要求对淇水诗苑作些现代解读:
民生工程。尽管在淇滨区建设中留足了公共绿地,但我们这座生态宜居的城市始终缺少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开放式公园。有关城市功能的问题,市民有需求,市长也早就想到了。市委市政府从民生的角度出发,要让鹤壁的老百姓享受到现代城市的休闲文明、观光文化,进一步亲近淇河、感受自然。在这种诉求与回应之间,淇水诗苑承载起决策者的美好期许、人文关爱,也承载起广大市民的闲庭信步、四季放怀。
城市构件。“9+1”工程是一个值得关注的城市版块,它在淇河之滨,是新城区建设的组成部分,这里高楼耸峙,蜿蜒排列,气象不凡。不过,“9+1”工程自成一体,遥居南端,与淇滨区北部若即若离,都给人以两个城市版块的感觉。而淇水诗苑就像一个巨大而美丽的城市构件,联接起南北两个不同时期的建设成果。这种联接温柔高雅、超凡脱俗,空间上不露痕迹,时间上一脉相承,风格上不相羼杂,如高天流云的自然,似雨后彩虹的美妙。
如今,无论开车、骑车、漫步,告别“淇河一家亲”南下,读着“瞻彼淇奥,绿竹猗猗”,迎着扶风弱柳,转瞬之间便看到艺术中心、莲鹤大厦……继续走下去,一路都是风景。
文化自信。淇水诗苑由北向南渐次展开的远古竹简,垂钓于淇的蓑笠仙翁,劲节向上的依依绿竹,更有触目皆是的凳上石书、临风石旗,无不让人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文化气息。这里浓缩了鹤壁的历史文化,代表着当今的文化生态,记录着我们这个时代文化强市的发展足迹。创作出更多、更好的文艺作品是繁荣社会主义文化生活的重要内容,保存整理优秀的文化遗产同样是文化建设的重要内容。文化需要创造也需要传承,需要潜移默化润物无声,也需要铺锦列绣物质张扬。坐拥深厚的淇河文化,足以令我们欣慰。欣慰之余,择其要者勒之贞珉,树之于园,于休闲娱乐之中触摸传统文明,在山水花草间感受历史精华,是设计者的初衷,也是今天淇水诗苑承载的文化使命。 淇水长卷上镌刻着与淇河有关的历代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