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中的日子

　　《闯关东》长达52集，而且大量的外景拍摄都要在冰天雪地的东北进行，这对所有演员都是个不小的考验。但对于萨日娜来说，5个月的拍摄时间，却是一段充满了欢笑与感动的历程。“第一天到达黑河，走下飞机的那一刹那，我被震撼了。辽阔的天地，湛蓝的天空和清新的空气让人为之一振，平日里在钢筋水泥丛林般的都市中累积的压抑和疲惫一扫而光，就仿佛又回到了草原上，一种欢腾从心里面涌了出来。”

　　那一路上，萨日娜一直唱着歌，她欢乐的情绪也感染了身边的许多人。这种轻松愉悦的情绪在拍摄过程中一直伴随着大家。说起这几个月间的趣事，萨日娜笑声连连，仿佛又一次回到那段时光之中。“当时东北天气很冷，剧组负责制景的老师非常细心，在临时搭起的房子里为演员们垒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大炕，在开拍前还不忘叮嘱大家，‘这个炕是能烧的啊’，生怕冻坏了我们。”到了正式拍摄的时候，朱开山一家坐在炕上，令人惊异的事情却发生了，他们的身边突然升腾起蒸汽，仿佛所有人都在“冒烟”一般。大家都非常吃惊，四处寻找原因。原来，因为时间有限，垒好的炕还没有完全干燥，这时一烧柴火，里面的水汽就全部蒸发了出来，让大家哭笑不得，连沉稳严肃的“朱开山”也忍不住了，“还不如不烧呢”，现场顿时笑成一片。

　　为了给演员们御寒，服装师把大家的戏服——棉袄都絮得厚厚的，但是大家穿的棉鞋都是从南方定做的，由于对北方的天气缺乏了解，这些鞋子的底儿都很薄，在冰天雪地里站一会儿脚就会被冻得失去知觉。“没办法我就只能加袜子，穿了好多层，连脚都大了两号”。在萨日娜的心里，这段日子是如此的美好和值得留恋。“当时剧组在那里种了大片的大豆和其他粮食，还搭建起了足以乱真的朱家大院，每天傍晚，我都喜欢在院子后静静地看夕阳染红天边的云彩，身边一望无际的田地里，庄稼随着晚风缓缓地起伏，远处还有即将归家的老牛，那一刻，只觉得自己早就生长在这片土地上，和它血脉相连了。”

　　那是一个生命

　　虽然在很多影视作品中都扮演过母亲的形象，但萨日娜对待每一个角色都有着不同的体会。《闯关东》中的文他娘，有着传统意义中母亲的坚强、善良、对子女的疼爱和对丈夫的崇拜。但同时，她也有着一个生活在风口浪尖上的女子的泼辣和精彩。“最难忘的就是那一场戏，文他娘顶住重重压力，收养了一个有传染病的日本孤儿。饱受日寇蹂躏的乡亲们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一起找上门来。”拍那场戏的时候，文他娘拿着菜刀打开门，面对着无数拿着扁担锄头、怒火中烧的邻里乡亲，一个女人和她身后的孤儿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显得那样无依无靠。“但这个时候，我却仿佛迸发出全部的力量，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们要带走孩子的要求。戏完了，导演却没有喊停，我慢慢地关上门，一种解脱、平静甚至是恐惧慢慢地从心里浮出来……”那一场戏，让萨日娜演得酣畅淋漓，一旁的同事禁不住竖起了大拇指“老萨，真棒”。

　　“文他娘的理念其实很简单，那是一条命啊”。萨日娜说，作为一个蒙古族人，她对此有着更加深刻的理解。“蒙古人的祖辈面对的是严酷的自然环境，一场白毛风下来，不要说是牲畜，连人都能冻死。一个小羊羔活下来不易，一棵小草活下来也不易，所以他们对生命、对自然有着与众不同的珍惜与崇敬。”没有能够系统地学习蒙语是萨日娜的一大遗憾。“没有了一个个发音、声调搭建起的桥梁，很多祖祖辈辈口传心授的文化便渐渐失落了”。尽管如此，那种深埋在血脉之中的乡愁和感动却从来也没有在她身上消逝过。“作为一个蒙古人，心灵触角往往与自然贴得更紧，从中领悟到生命的真谛。”

　　让心灵富饶

　　如今的萨日娜，从容爽朗，云淡风清。“比起物质来，我更在意一个人的精神世界。”这样的想法源自她当年拍摄《牛玉琴的树》时，和牛玉琴同吃同住了几个月的经历。那时两个人每天一同上工、一同劳动，和全家老少一起挤在一盘大炕上，盖的是油黑发亮的被子。为了不浪费宝贵的饮水，她只刷牙不冼脸。“当和她一起走过满是黄土的荒原，气喘吁吁地爬上山梁时，眼前出现的绿色让人几乎无法喘息。”萨日娜说，那是一幅让人惊异的图画，浓艳的绿色在四周苍凉的荒原中仿佛是一个梦，而那就是牛玉琴的树。

　　在那一刻，她感受到了一种让人惊心动魄的力量，也对她身边这个其貌不扬的农妇有了一种全新的认识。在那段日子里，萨日娜走进了牛玉琴的生活和她的世界。刚来时周围人以为她是城里来的老师，临走时却把她当作是邻村的农妇。当她回到剧组时，导演看着一脸风霜，连头发都变成毡片的萨日娜，心里只有一句话“这部戏成了!”“临走的时候，站在牛玉琴家屋后的坡上，看着炊烟、黄土、孩子、老人，我对自己说，萨日娜，很多跟你同处一个时空的人还在过着这样的生活，你还要求什么物质追求，从此以后应该关照自己的心灵，让它永远富饶。”

　　她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当年赴云南拍摄《突出重围》，身体突感不适，到医院检查时却发现一个生命已经来到，于是她便毅然决然地放弃了拍戏。后来很多朋友说她“《突出重围》火了那么多人，你后悔了吧?”“怎么会呢?女儿是我一生中最杰出的作品。”说到这里，笔者面前的萨日娜笑了，“有了女儿，有了幸福的家和一份喜爱的事业，我很满足”，一语未尽，幸福，已在她恬静的面容中慢慢地绽放。

　　（王茂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