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7版:情感心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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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朋友是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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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 年 2 月 1 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曾有朋友是只猫

柯其其 陈姝慧

  凌晨时分,我正坐在被窝里翻看杂志,突然听到院子里“扑通”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忙起身出屋看,原来是只小猫,它瘦瘦的,身上的白毛脏兮兮的,可怜巴巴的样子。看见我后,它先“喵、喵”地叫了两声,而后又小心翼翼地进了屋,躲在暖气片旁边。我想它肯定饿坏了,赶紧去找了根火腿肠喂它,这时母亲也被惊醒了,她披上衣服出来问我怎么回事,我说院里掉进来一只猫,她又问是什么颜色的,我说白的。母亲说:“哦,白猫啊,让它吃饱,明天若有人来找就还给人家。”看到母亲有些落寞的眼神,我知道,她又想起了以前家里丢的那只黄猫。

  黄猫是1987年夏天来到我们家的,当时它的个头非常小,比拳头大不了多少,母亲生怕养不活它,便买来奶粉,天天像侍候婴儿般地喂它。后来它渐渐地长大了,也胖了,身上黑白相间的条纹越发舒展开来,母亲高兴地说它像只小老虎。父亲却不喜欢它,说它脏,到处跑,还爱上床。为此,我和弟弟都有些恨父亲,觉得他怠慢了我们心爱的朋友。母亲还几次上街买小鱼,瞒着父亲偷偷地给黄猫开小灶。天转凉时它长成了一只大猫。

  慢慢地,我们发现父亲也不那么讨厌黄猫了,因为它没有想象中那么脏,它知道把屎和尿拉到便池里,父亲说:“这猫中,干净。”吃饭的时候它偎在大家的脚边,我们一叫,它便马上起来等着吃食。每每吃饱后,它都伸个懒腰,还摆几个造型,逗得大家笑一通。弟弟喜欢拿个布条逗它,它先是扑咬一阵,然后又警觉地扭过头,闪电般地跑到院子里,过一会儿再蹦蹦跳跳地回来,还来个急刹车的动作,前腿伸直,向后缩着身子,又马上转着圈咬自己的尾巴。父亲说:“院子里的那窝老鼠肯定没了。”弟弟马上接腔:“早没了。”

  冬天的早晨我们都起得晚,可自从家里添了黄猫,一家人就都睡不成懒觉了,因为它不到六点就开始闹,先是叫,然后钻到被窝里舔人脚心,母亲就得起来喂它,父亲起来后总是叫上我和弟弟一起去跑早操。每次我们一打开房门,黄猫总是先冲出去,跳跃着随我们跑到公园。一次跑步时钥匙从衣兜里掉出来我没注意到,回家开门时才发现钥匙不见了,正着急时,黄猫来抓我的裤腿,我便踢了它一脚,弟弟低头一看,笑了,说:“猫衔着钥匙呢!”后来我踢猫的事被母亲知道了,母亲很生气,说我不该去踢这样的好猫。父亲说:“这可真是怪了,只知道狗会这样做,没想到这猫也能。”还破例亲自嚼馍喂它。我因为踢了它,心里愧疚了好几天,但黄猫并不记仇,仍然在我回家后翘着尾巴在我的脚边转几圈。

  寒假前,母亲被评上了先进工作者,单位给调了套三居室的房子,是一楼还带个小院。春节前我们忙着搬家,搬完后母亲发现黄猫不见了,便着急地去找。帮忙的人问是不是找一只黄颜色的猫,母亲一听脸上的表情马上转暖了,帮忙的说:“搬东西时它还跟着你们一趟一趟跑哩。”这时,门外有抓门的声音,还听到“喵、喵”的叫声,黄猫回来了。许是没有见过家里来这么多人,它不停地叫着,母亲抱起它来,自豪地对大家说:“它就像我们家的孩子一样。”

  转眼到了春天,黄猫长得更加结实了,好像学会了自立(现在想来,它是开始寻找“爱情”了)。早晨一开门,它便独自跑了出去,最初我们还忙着四处找它,后来它总是一到中午就准时回来,大家也就放心了,很少再去找它,又发现它可以从小院的墙头跳进来,就觉得它一定不会丢了。可有一天夜深了它还没回来,我们一家着急地到处找,却没有找到。母亲好不容易用“明天早晨它肯定能回来”的话哄睡了弟弟。因为担心它回来进不了屋,那天晚上家里没有关屋门。第二天它仍没有回来,母亲说:“怕是真丢了。”父亲说:“这猫,唉,不会丢吧。”因为找不到黄猫,弟弟哭了,惹得大家心里都酸酸的。

  四天后,我回家开门时就听见弟弟在喊“咪咪、咪咪”,进屋一看,母亲正在喂黄猫吃食,看我一脸惊讶,母亲说:“它跑到四楼邻居家了,人家想养几天玩玩,可它不吃不喝,就给咱们送回来了,你看它瘦了没?”父亲也很高兴,大声地说:“我说不会丢吧,这不又回来了。”

  一个月后,黄猫再次不见了,又过了一个月,它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人把它送回来,这一次任何侥幸的猜测都没有成为现实,大家无可奈何地接受了黄猫丢失的事实。母亲答应再给弟弟买一只猫,可弟弟说他不要,就要黄猫。父亲说:“算了,以后别养猫了,时间一长容易产生感情,如果再丢了我们又要难过了。”

  暑假的一天下午,母亲在去附近粮店买油的路上看到了黄猫,当时它被一条细绳拴在路边一间平房的房顶上,它不停地对着母亲哀叫。母亲走近后,它开始欢蹦乱跳起来。母亲连忙转身回家叫我们,慌得连油壶都忘了提,看到母亲走了,黄猫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由于我们都没在家,母亲又折了回去,看到母亲坐在路边,黄猫才平静下来,可母亲一直坐到天黑也没有看见有人去放它下来。傍晚母亲回来后告诉了我们,我和弟弟便马上去找黄猫,弟弟一直叫着“咪咪、咪咪”,我们只是从很远的地方听到有压抑的“喵呜”声,却没有找到它,只好失望地回家了。父亲分析说:“离家又不远,说不定和那户人家认识,如果找到了,人家不承认还是白搭,为了猫打官司也不值得。”母亲长叹一声:“它在那边肯定受罪了,我看它瘦得不成样了。唉,跟咱就这么点缘分啊。”大家都没有接话。后来我发现父亲也偷偷地到那儿看过几次。

  从此以后,我们家再也没有养过猫,可二十年后的今天,家里却跑来一只白猫。白猫吃饱后,一跃卧在暖气片上,母亲说:“这是家猫,它主人家的条件应该还不错,明天一早你把它喂饱了就放它走吧,别让人家找。”

  我想母亲一定是又想起了我家那只黄猫凄厉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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