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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腔还能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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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 年 7 月 7 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乐腔还能走多远?

  村剧团演出时的合影。
  苏万青老人
  苏万青老人展示自制胡胡。

  晚报记者 邓少华 文/图

  出淇县县城向东南,20分钟的车程就到了西岗乡三角屯村,静静的淇河水从村东南流过。

  6月下旬的三角屯村,满眼都是绿。远远望去,这个不大的村庄与周围其他村庄没有多大的区别,外人也很难将非物质文化遗产与其联系在一起。在这个仅1700多口人的村庄里,男女老少几乎都会哼两句乐腔,唱乐腔对于他们来说就像从村边流过的淇河水一样普通。这里的村民们也没有想到,他们常挂在嘴边的小调有一天会成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者。

  泥土地上的奇葩

  乐腔原名“落腔”,是河南省的稀有剧种,新中国成立后改名为“乐腔”。它的渊源和发展,戏剧界说法不一。淇县人多称乐腔,浚县人也称乐子,它是由地方民间小调发展而成的,最早流行于安阳、内黄、清丰一带。

  据资料记载,民国初期,乐腔以“玩会”形式出现。上世纪40年代至50年代中期,浚、淇两县流传较广。淇县郝街村、西岗村、三角屯村、仙谈岗村、郭湾村都有乐腔戏班,其中以郝街村最早。除郭湾村的乐腔是从安阳学来的以外,其他村的乐腔都是从汲县(现在的卫辉,下同)下马营村传入的。乐腔剧目多是以生、旦为主的小戏,如《安安送米》、《蓝板会》等。

  “现在除三角屯村有乐腔剧团外,其余的乐腔班均已经消失。”在谈到乐腔时,淇县文化馆原馆长王胜勋说,乐腔接近于民间小调,唱腔流畅活泼,简明通俗,易学易唱,旧时演出剧目以“三小戏”为主,主要反映家庭生活,唱词浅显易懂,富有情趣,生活气息浓厚,妇女、儿童也可以看懂,容易引起观众共鸣。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小时看村剧团唱《安安送米》时的情景,演员唱到悲切之处,台上、台下哭声一片。

  苏万青,74岁,淇县高村镇一企业退休职工,13岁开始学乐腔,擅长旦、红生等。退休回村后,现任村剧团的司鼓兼“总导演”。今年6月,他被定为河南省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最初乐腔的伴奏乐器只有胡胡、竹笛。1956年以后增加了全套打击乐器及唢呐、二胡、笙、大低胡等乐器,后又增加了两根大号和‘四大扇’。”苏万青说,目前他还保存着当年自制的胡胡。

  在其家中,苏万青向记者展示了他自制的胡胡。因为长时间没打开过,盒子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他说,村剧团刚成立时,只有一支竹笛,胡胡全是后来自制的。现在好多了,乐器都是买的,还有电子琴。

  小麦、高粱换来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淇河流经三角屯村时被当地人称为东山河。上世纪40年代,因东山河河水较大,地势较低,三角屯一带便成了泄洪区。高粱成了当地的主要农作物,由于高粱一年一熟,所以农民的农闲时间也比较长。三角屯村地势偏僻,村子里也没有集会,再加上农闲时间较长,村民的精神生活严重匮乏。当时不少人迷上了赌博,因赌博带来的一系列问题也开始出现。1947年,三角屯村几位见过世面的村民决心改变这种状态。

  当时,乐腔在安阳、汲县等地广为流传,是农民喜闻乐见的剧种,特别是汲县下马营村的乐腔班在三角屯一带影响很大。

  三角屯村距下马营村不太远,两个村庄素有姻亲来往,于是村民们决定从下马营村请老师到村里传艺。当时,“戏子”、“唱戏的”被看作“下九流”,相当一部分人看不起这种行当。老师被请来后,不少村民不愿意让孩子学戏,最初学戏的是村里的几位中年人,苏万青的父亲也是其中之一。苏万青说自己很幸运,父亲只让他随便唱了两句,便将其带到了老师面前。

  从此以后,13岁的苏万青便与乐腔结下了不解之缘。

  当年,先后到三角屯村传艺的乐腔老艺人有申保本、高水清、高玉清等。说起当年学艺的经过,苏万青说,当时他白天上学,晚上学戏。有时晚上跟老师学唱到凌晨,天一放亮,还要到河边喊嗓子。起初,村里有9个人学戏,后来发展到13个人。因为乐腔不像豫剧和大平调一样高腔高调,而像民间小调,所以不少人喜欢唱。

  当时因为没钱给老师交学费,只能通过挨家挨户收麦子或高粱来交学费。几位老演员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当年到各家各户收麦子或高粱的事情。

  起初,村民们学的是小戏、板凳戏,农闲时大家凑在一起自娱自乐。到了1962年,村里又从浚县请来蔡新民老师教演员们唱大戏。也就是从那时起,村里的戏班开始到外村演出,不久便成了活跃在三角屯一带的名戏班。

  76岁的张本然,曾先后两次任三角屯乐腔剧团团长,也是目前三角屯村为数不多的第一代老艺人。“当时戏班到外面演出时不收演出费,只吃人家一顿饭。”张本然说,谈起当年购买戏装的事,老人感慨万千。因为剧团演出不收费,第一套戏装是演员自己出钱买的。购买第二套戏装时,戏班请来烧窑师傅,全体演员一齐上阵去烧砖,用卖砖的钱买了一套戏装。

  不传姑娘只传媳妇

  到了1964年、1965年,三角屯乐腔剧团发展到了鼎盛时期,淇县、汲县等周边农村都演遍了,最多时一天要演三场。老演员们至今还记得当年在淇县县城演出时的盛况,当时县豫剧团在剧院里演,台下观众很少;乐腔剧团在城西露天演,台下人山人海。

  当时,乐腔剧团的主要演员之一苏万青是一个吃“公家饭”的人。他在淇县高村镇轧花厂当模具工,同时还兼村剧团演员。没有演出任务时,苏万青就去上班;有演出任务时,他就请假跟剧团去演出。

  当时村子里的姑娘们学起戏来一点也不含糊,不少人成了远近闻名的角儿。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这些女演员也给剧团出了不少难题。姑娘们的婆家全都在外村,因学戏时各学各的戏,没有人能相互顶戏。

  “每次剧团有演出时,需要提前到其他村去通知这些女演员。不少女演员成家后,由于孩子和家庭的原因,不愿意再出去演出。每次为了将演员召集齐,剧团要费不少劲儿。”张本然说。

  后来,老演员一商量,与其让姑娘们将戏带走,不如在小伙子娶回家的媳妇中物色演员。于是,爱唱戏、嗓音好、模样俊的小媳妇们便成了剧团挑选的对象。从此,三角屯乐腔剧团便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只传媳妇不传姑娘。

  目前村剧团有30余人,虽然女演员多是半路学戏的媳妇,可她们唱起戏来却一点也不含糊。

  老旦付树芬家中有四个人都是剧团的成员,两个儿子、一个媳妇和付树芬。每次付树芬和儿媳同台演出,乡亲们都十分高兴。十里八乡的乡亲都知道老付婆媳俩,只要婆媳俩一登场,台下立即会掌声一片。

  乐腔究竟能走多远?

  苏万青说,他当年学戏时没有剧本,通常是老师唱一句学生学一句,有时一句唱腔要学好长时间,全靠口传。后来,蔡新民老师让大家抄写戏词,当时不少戏词还被抄写出了错别字。

  “那时,村里对剧团很支持,只要学戏,就可以记工分,年轻人学戏的热情也很高,其中一位后生因为喜欢唱戏,正式工作都不要了,天天跟着剧团去演出。”村剧团第四任团长王民勋说。

  苏万青说,乐腔唱起来不太难,现在的年轻人聪明,跟着老演员唱一两遍就不想学了。他们不愿在学戏上下工夫,全靠个人理解来演唱,随意性很大,现在有的已经变了调。目前这种状况也成了老演员们最担心的事情。

  “农村剧团挣不了大钱,所以年轻人不愿把演戏当成事业来干,不愿在唱戏上下工夫。有时候,他们唱跑了调还不能说,只能哄。现在年轻演员的唱功越来越差了。”王民勋说。“现在的剧团全靠几位老演员硬撑着往前走。”张本然也无奈地说。

  2006年,河南省启动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申报工作,淇县乐腔是首批参加申报工作的七个项目之一。2007年3月,淇县乐腔被确定为河南省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2008年6月,苏万青被定为河南省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这一连串的好消息并没有让张本然、王民勋、苏万青等老演员们高兴起来。张本然说,要想让乐腔传承下去,关键在于资金。现在经济发展了,年轻人在外面打工,一天至少能挣50元钱,跟着剧团演出,每天只能挣几元钱,所以年轻人都不愿意去唱戏。

  “现在最头疼的是乐腔没有谱,一个演员一个调,一个乐师一个奏法。”苏万青说,特别是年轻演员都是跟着感觉唱,乐师也是跟着感觉拉。

  张本然说,现在的戏是“完不完一合手”,意思就是说,乐师只看演员,不看谱,演员不唱了,乐师也就不拉了。“县文化局也曾派专人来写过乐谱,可乐师一次一个调,最后只好不了了之。只要能将乐谱留下来,乐腔就不会变调,就能传下去。”张本然说。

  上世纪40年代,淇县的几位农民从外地请来老师学习一种叫“落腔”的小戏,并组建了戏班。60年过去了,这种由民间小调发展而成的剧种在一个叫三角屯的村子里扎了根,并传承了下来。在那里,老人唱,孩子唱,男人唱,女人唱,从上世纪40年代一直唱到了今天,如今却面临发展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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