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报记者 李 鹏 通讯员 谷卫华
自父母离家进城务工的那一天起,亲情便同时被割舍、被稀释,越来越多的农民工家庭的孩子过早地告别了本该属于他们的“花样年华”,无奈地转入“草样年华”。当我们将目光一次次投向城市农民工的生存状态时,是否应该更多地关注农村留守儿童的成长环境?农村新出现的留守儿童集中代管模式也许只是一时之计,但其现实意义是毋庸置疑的,这种模式带给我们更多关于农村留守儿童生存、教育以及由此衍生的一系列问题的思考。
走近留守儿童
都说留守儿童是“草样年华”,成长的路程崎岖不平,然而记者在浚县善堂镇石佛铺的青少年活动之家,看到的是这样一番景象:两个8岁上下的小男孩坐在自制的秋千上,摆动小手,下面的汽车轮胎随着他们的身子也上下起伏;两个小孩坐在用石块砌成的象棋桌前下起了象棋,旁边几个小男孩静静地围在一边,“观棋不语真君子”;院子稍微偏东的空地上,两个小姑娘在打羽毛球,另外几个小孩在一边呐喊助威……看到这种热闹的场景,记者真怀疑他们是否是留守儿童。
青少年活动之家的校长庞留安正在和活动之家的书法老师一起粉刷外面的墙壁,看到记者,庞校长介绍说他们正准备装饰一下活动之家,“不但要让留守儿童有归属感,更要让他们感受到家的温馨”。
留守儿童的成长
由于种种原因,爸爸妈妈不能陪伴在他们身边,即使在逢年过节也未必能够见上一面,但是在石佛铺的留守儿童们,因为有了青少年活动之家,他们缺失的关爱有了弥补,从活动之家里传出来的欢声笑语就说明了这一点。
孙静是一个13岁的女孩,有一个弟弟,老家在内黄县,由于妈妈瘫痪在床,家里全靠爸爸一人支撑,两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因为家庭经济十分困难,几乎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爸爸看在眼里、痛在心上,无奈之下只好将姐弟俩送到迎阳铺的外婆家。外婆年纪大了,只能简单照管这姐弟俩的吃住,教育的问题不能解决,就将这对姐弟送到了石佛铺的青少年活动之家。
在活动之家,记者见到的孙静是个性格活泼开朗的女孩,走路蹦蹦跳跳,只有在记者和她聊天时,她才显出文静腼腆的一面,小手拉了拉裙角,声音不大:“我的爸爸基本上常年不在家,为了挣钱给妈妈看病,他现在在深圳的建筑工地下力气,那里的工作也不是很好找,没有固定的工作和住所,由于没有技术,只能是看什么地方缺人就填补过去。2004年的冬天很冷,弟弟由于没有过冬的棉袄,夜里生病了,一屋子躺了两个病人,我急坏了,也没有力气背弟弟去看病,当时也顾不了怕黑,跌跌撞撞地跑到村西头叔叔家,敲开门让叔叔帮忙。叔叔几经周折,联系到爸爸。直到一天后,爸爸才从深圳赶回来,一脸憔悴,那是自2003年以来我第一次看到爸爸。爸爸回来后,脸没顾上洗一下,就跑到卫生所看弟弟,回来后一口气吃了3碗饭。当时看到爸爸的模样,我就哭了,我知道爸爸是爱我们的,只是为了这个家,他不得不出门挣钱给妈妈看病、养活一家老小。现在我和弟弟在活动之家,有了同学们的帮助,老师的关爱,外婆也不时地前来看我们,和以前相比,每天开心多了。”
为了支撑一家人的生活,王飞的爸爸南下去了珠海,爷爷趁着现在还有点力气,到浚县、新乡等地贩卖土特产,像花生、辣椒、枣等,家中的重担都落在了妈妈身上,13亩地几乎全靠妈妈一人劳作。“爷爷是一年四季在外面跑,爸爸几乎是过年才能回来一次,平常联系也就是爸爸向家里打电话,因为工作不固定,爸爸居无定所,只能是爸爸主动联系我和妈妈。为了省钱,爸爸一般是在晚上10点过后打电话,那时我都睡觉了,基本上我没接到过爸爸的电话,每次听妈妈说起爸爸都感到心里空落落的。但是自打到活动之家后,我开心多了。”王飞在作文《感受活动之家》中这样写道,“在这里,我睡着了也会笑,因为我有两个爸爸了,一个去打工不能经常见到,另外一个是我的王老师,他手把手教我练习写字,我能感受到温暖。在这里,我还有很多兄弟姐妹,他们都很好,大胖子给我带来了煮鸡蛋,二丫送我自动笔,小军给了我一个新书包……这里就是我的新家。”
王亮告诉记者:“在石佛铺的青少年活动之家,我感到有家的温暖。这里有大大小小近80个和我家庭类似的同龄人,我们在一起游戏,一起学习,彼此亲密无间。虽然也会有小争吵,但由于这里的同学从小生活环境都不大好,大家都比较谦让、比较懂事,总能够在老师的教导下,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往往过一阵又能手拉手玩在一起了。”
各方关爱倾注留守儿童
焦作师专毕业的王石告诉记者,暑期放假以来,他一直都在这里帮助庞校长照顾这里的孩子,并且不领一分工钱。他说,如果不是庞校长的帮助,不要说考上大学,就是命现在也不一定能够保住。小时候他家里太穷,为了养活爷爷和他老生病的小弟,他的爸爸在1996年几乎要狠心抛弃他,多亏活动之家收留了他。当他考上大学时,还是庞校长东挪西借给他凑齐了学费。现在他的弟弟也在这里上学,他现在过来帮帮忙,锻炼锻炼自己也是件好事。
在活动之家成立后,从这里走出来的第一届学生王燕假期也在这里实习。她告诉记者,等她大学毕业后,准备在这里工作,因为她也是活动之家的受益者。用她自己的话说,“没有活动之家,就没有今天的我。饮水思源,等我毕业后一定要落脚在这里,我要用我的努力,让更多留守儿童感受到社会的关爱,让他们走出心理的阴影”。何况,她的妹妹现在也在这里上学,可以说,她们姐妹俩都是活动之家的受益者。
庞校长告诉记者,虽然这些留守儿童大多数时间在活动之家度过,学校的老师也尽心尽力将他们照顾得无微不至。但爱玩好动是孩子的天性,尤其是一旦打开心扉,他们变得活泼可爱,不让他们出去玩,关在院子里,是会把他们闷坏的。就像去年,有个小孩上课没有完成作业,老师“惩罚”他,让他写完作业,另外背完课文后才让他出去玩。“尽管院子中有我自己做的和买的儿童设施,但是小孩好动,好奇心特强,他在耐着性子做完作业后,没背课文,偷偷跑出去和村里另外一个大点的孩子一块上树摘枣吃。幸亏村里张大婶看到了,把他们两个从大树上喊了下来,如果出了什么事,我该如何向他们的大人交代呀。从此以后,我就和村里的大叔大婶们商量,如果看到活动之家的孩子再出去玩耍,最好能通知一下学校的老师,这样可以避免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此外,像简单的洗衣做饭、缝缝补补,对于大多数10岁上下的孩子而言是件难事。村子里的张大叔、李大婶等一干完自己家里的农活,总会抽出时间来看看这些孩子有什么需要,经常帮助他们补补鞋子,洗洗衣服,有的还给他们做一顿便饭。
从新乡过来寄居在舅舅家的王晓云告诉记者,她很感谢村里的王大叔,要不是王大叔,她可能没命了。2006年的夏天,天气炎热,淘气的她和村里的小静两人一块出去玩,跑到村子附近的池塘边玩水,一不小心,她掉了下去,她和小静两人都不会游泳,小静在岸上急得大喊“救命”,闻声赶来的王大叔连衣服也没脱,一头扎进池塘里,把她从池塘里捞了出来,顾不上换衣服,给她简单处理后,背着她到医院,这才救了她一命。
除了村里人的关爱外,逢年过节还会有一些企事业单位的负责人带着一些物品来看望这些留守儿童,陪他们谈心,给他们以关爱。像法院工作人员给留守儿童讲法律知识,一些学校优秀教师也会抽出时间来给他们讲解心理方面的知识,希望他们学以致用,走出单亲甚至无亲家庭的阴影,快乐成长。
关爱重要 教育更关键
庞校长认为,真要解决留守儿童问题,仅仅靠关爱还远远不够。我市现在还有不少留守少年儿童,由于他们无法享受到父母在思想认识及价值观念上的引导和帮助,成长中缺少了父母情感上的关注和呵护,极易产生认识、价值上的偏离和个性、心理发展的异常,一些人甚至会因此而走上违法犯罪道路。马上就要到中秋节了,父母在忙于生计的同时,也应该考虑考虑子女的问题,回家看看子女,多和子女沟通交流。毕竟辛辛苦苦打拼一辈子,基本上是为子女,不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他认为,解决留守儿童问题,更重要的是要重视教育问题。要在教与学过程中不断推动留守儿童身心发展。由于家庭生活的不完整,留守儿童在心理发展上存在更多的困惑与问题,他们需要学校给予更多的帮助与疏导,需要通过老师和集体的温暖弥补亲情的缺失,如开设专门的心理课程,配备专门的心理教师等,有组织、有计划地对学生进行心理教育、生存教育、安全教育和法制教育。
虽然现在石佛铺的留守孩子得到了照顾,但是从新闻媒体和电视上他了解到,还有不少的留守儿童生活在缺少关爱中,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他希望社会各界人士都能够关爱身边的留守儿童,让他们能感受到社会的温暖。同时他也下定决心,要不断扩大青少年活动之家的规模,让更多的留守儿童在这里感受到关爱。
该校的一位老师也认为,在留守儿童问题上,政府的作为主要应该体现在加大农村教育投入上。农村学校普遍存在经费不足、人员流失、教学设施差等问题,政府在这方面不仅要有更多的经费投入,还应当制定和实施相应的政策及措施,保障经费,让这些留守儿童受益。
采访后感言
一般而言,留守儿童冷淡、孤独、情绪不稳定、紧张焦虑、忧虑不安、抑郁,易心烦意乱,遇到挫折容易丧失信心,有较强的自卑感等。代养人多为老人,精力和能力有限,文化程度普遍较低,教育方法简单,对孩子的照顾往往局限在生活上,只是关心孩子吃、穿,很少关心孩子的心理成长和人格发展,很少给予他们这些方面的帮助和指导。改善农村教育环境,让留守儿童能够得到更好的教育,是摆在面前急需解决的难题,在农村建立留守儿童的寄宿学校,就是很好的尝试。营造一个关爱留守儿童的社会环境,对于家庭、学校和政府来说,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个人能力有限,只有社会各界共同关注,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机制,才能使留守儿童受到正常、健全、完善的教育,让他们和同龄人一样健康快乐地成长。
留守儿童一起分享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