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7版:情感心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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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年少时爱过的人
爷爷、蒲扇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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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 年 9 月 27 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爷爷、蒲扇和我

董 栋

  周末和妈妈一起整理房间,在一个柜子的最底层找到一把蒲扇。

  尽管蒲扇上已经布满灰尘,但我一眼就认出那是爷爷生前一直用的那把。因为蒲扇四周的花布是我帮爷爷缝的,扇柄上的画像和名字是我帮爷爷画上去的。

  我出生在上世纪80年代初,那个时候重男轻女思想还是挺严重的,可爷爷对我这个长孙女却是异常疼爱。妈妈说,自打我一出生,爷爷便把照顾我的任务“抢”到了手,除了喂奶的时候把我还给妈妈,其他时候从不离手。家里的相册里有张这样的照片,枝繁叶茂的大树下,爷爷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左手抱着我,右手拿着蒲扇。夏天的时候,爷爷一吃完饭就会这样抱着我,摇椅不停地摇,蒲扇不停地摇,久而久之也摇出了我的坏毛病:只有爷爷抱着摇着才会安安稳稳睡觉,只要往床上一放马上就会醒来。

  就这样,在爷爷的溺爱中,我一天天长大。爷爷抱着我坐在那张摇椅上已经略显拥挤。爷爷买来一张凉席,而这张凉席就成了爷爷陪我玩耍的新“阵地”。夜幕降临,坐在凉席上,爷爷一边摇着蒲扇,一边给我唱歌讲故事。只是,别人讲的都是《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童话故事,唱的都是柔美动听的《摇篮曲》,而爷爷讲给我的是他行军打仗的传奇故事,唱给我的是那首雄赳赳气昂昂的《鸭绿江之歌》。

  7岁那年,我上了小学。虽然家里有了电风扇,可写作业的时候,我却不喜欢吹电风扇,因为它总是会把我的课本和作业本吹得乱七八糟。这个时候,爷爷就会拿着蒲扇坐在我的旁边,轻轻地扇着。我写多长时间,爷爷就会这样轻轻地扇多长时间。阵阵微风伴着蒲扇的清香徐徐飘来,无声无息地驱走了炎热。待我写完,爷爷的额头和鼻尖早已满是细细的汗珠。于是,我写完作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小手帮爷爷拭去脸上的汗珠,然后拿过蒲扇再给爷爷扇风。爷爷总是会捏捏我的小脸蛋儿,慈爱地说:“真是爷爷的乖孙女!”

  爷爷的蒲扇不仅会为我带来清凉,而且还是我儿时的玩具。那个时候,电视里正播《济公》,济公手中那把破破烂烂而又神奇无比的蒲扇,深得我和小伙伴们的喜爱。于是,我们趁家里人不注意,把原本好好的蒲扇偷到学校,用剪刀剪破,然后学着济公的样子,唱着“鞋儿破,帽儿破”,摇着蒲扇摇摇晃晃地走路。对于这种破坏行为,别的小伙伴总是会遭到大人的训斥,可爷爷却没有因此吵我一句,相反,他重新买了新蒲扇,然后拿着破蒲扇陪我一起玩,这让我在小伙伴中间得意了好久。

  就这样,爷爷的蒲扇摇啊摇,摇走了一个又一个夏天。12岁那年,我上了一所寄宿中学,只有周末才能回家。学校里没有电风扇,坐在闷热的教室里,我总是会想起爷爷,还有他手中不停摇动着的蒲扇。每到周末,我总是迫不及待地想见到爷爷。因为爷爷总是会准备好我最喜欢吃的瓜子、花生、苹果,拿着蒲扇站在家门口等我回家。而我见到爷爷的第一件事,就是从爷爷手中夺过蒲扇,狠狠地扇那么几下子过过瘾。然后便坐在院子里的石头桌旁,一边吃东西一边给爷爷讲学校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爷爷总是坐在我的身旁,轻轻地摇着蒲扇,笑眯眯地看着我吃,听着我说。

  初中毕业那年夏天的一个晚上,我陪爷爷一起去听露天大戏,不小心把爷爷的蒲扇弄丢了。虽然不值钱,但那把蒲扇爷爷用了整整6个夏天,给我带来整整6个夏天的清凉,爷爷和我的心里都不好受。第二天一早,我就跑到杂货店,用自己的零花钱给爷爷买了一把新的蒲扇。为了防止蒲扇丢失,我找来自己认为最漂亮的花布,学着奶奶的样子,在蒲扇的四周缝了一圈,还用圆珠笔在扇柄上画了一个长胡子爷爷的头像,写上了爷爷的名字。当我满头大汗地把加工好的蒲扇拿到爷爷面前时,爷爷抚摸着蒲扇高兴得直说好!这把蒲扇爷爷十分爱惜。夏天一过,爷爷就会用抹布把蒲扇擦干净,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等来年再用。

  日子越过越快,蒲扇越摇越旧,爷爷也越来越老。白发渐渐多了,脊背渐渐弯了,走路渐渐慢了。上了高中读了大学以后,我能陪伴爷爷的日子越来越少。每次放假回家,我不再让爷爷给我摇扇,而是接过蒲扇,让爷爷躺着摇椅上,一边给爷爷读报纸一边给爷爷摇扇。看着爷爷双眼微闭满脸幸福的样子,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天天这样陪在爷爷的身边。

  可是老天并没有满足我的这个愿望。2007年年初,爷爷永远地去了,那把蒲扇也随之不见了踪影。从此,家里再也没有见过蒲扇。

  夏天似乎越来越热,可有了空调,我们再也不用惧怕夏天的酷热。关门锁窗,打开冷气,夏天就这样被我们关在了门外。我并不喜欢这样的清凉。从空调里吹出的冷气总是有着一股浓浓的机器味,让我感到窒息。于是,在如今这种已经没有了汗水的夏天,我时常想起爷爷,想起爷爷手中那把蒲扇,还有蒲扇所散发出来的清新的味道。

  不经意间,爷爷的那把蒲扇找到了。我会好好珍藏这把蒲扇,珍藏与爷爷在一起的所有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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