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1日晚上7时许,在深圳宝安区龙华街道水斗富豪新村11巷16号,来自河南的祝晨玲神情黯然地走上了八楼楼顶,几分钟后,她突然跳下,当场身亡。
而就在不到一周前的5月6日,刚刚大学毕业来深圳“闯天下”的湖南籍青年卢新,从租屋的阳台跃下,24岁的年轻生命就此消逝。
至此,全球最大代工厂富士康的员工在不到半年时间,已发生“八连跳”系列自杀。对于接踵而至的自杀事件,富士康集团新闻发言人刘坤给出了这样的解释,跳楼者祝晨玲已经从4月30日就处于休假状态。她的母亲已经于前一天到了深圳。由于事件是在她的租屋里发生的,公司的通报机制没有注意到。但据了解,起因是个人情感问题。
5月12日,两名已经离职的富士康员工小林和小丽(化名)向记者讲述了他们在富士康工作的点滴感受,他们表示,富士康内缺乏人与人之间的尊重,员工关系冷漠,富士康的企业精神非常“严谨”,但是企业文化对员工的精神生活却关注不够。“富士康就像一个菜市场,很多工友干几个月觉得很累、压力很大,就离职了。来的人多,走的人更多。”
工作强度高
经济危机后一个工人顶俩用
在富士康厂内,平均每天工作10个小时,早上7时半进厂,晚上7时半出厂,中间有1个小时的午饭和休息时间,其中两个小时以加班算。小丽说,员工手册规定每工作两个小时就可以休息10分钟,但是很多时候都不能按规定休息,往往是除了中午休息1小时外,一天就只有10分钟的时间上洗手间。有的部门甚至长期要加班3个小时。
小林告诉记者,经济危机之后,富士康为了压缩人力成本,普遍存在一个人要干两个人的工作的现象
精神压力大
“陷阱测试”让人心慌
“上班真的很累,精神很紧张,既要赶进度,还要小心‘陷阱测试’。”提起在富士康一年半的工厂生活,小丽依然感到当时压力很大。小丽说,进厂之后,工友相互之间不许讲话,不许打瞌睡,如果违反就要扣绩效奖、向大家作检讨。“有的女孩子作检讨时声音小,就会挨骂,好多人都被骂到哭,最后还要所有工友在其检讨书上签名。”
但是,最让普工们感受到精神压力的是所谓的“陷阱测试”,也就是管理人员故意在流水生产线上制造一点小错误,比如拿走一张小贴板,如果你没有发现,那你就要被处罚了。用一个新潮语言,就是“钓鱼式执法”。“线长和内部稽核员(管理人员)经常会在你全神贯注工作的时候,从你的桌子上拿走一个半成品,如果你没发现,那就要受处罚了。”
等级森严
管理人员和工人缺沟通
提到富士康的基层管理人员,两人都认为他们很凶,普工和基层管理人员之间普遍缺乏沟通。富士康员工的等级分明,最基层的普工叫作业员,然后就是全技员、线长、组长、课长、部长等。
小林说:“他们的主要管理方式还是骂,只管上班强度的安排,从来不关心普工的生活。”他认为,富士康目前还是一种很霸道、简单的管理方式,根本没有人性化可言。平时在宿舍住宿也是10个人一间房,因为流动性大,彼此部门又不同,所以相互间都不认识。小丽说,甚至在同一个班(工作单位)一起工作了三四个月的,彼此都不会认识。
刚请来法师作法
次日就有第八跳
在连续发生员工跳楼事件之后,5月10日晚上11时,3位五台山高僧受富士康邀请抵达深圳做法事,祈求公司能够平静下来。不料就在第二日晚上,富士康又发生“第八跳”,一名女工在出租屋跳楼身亡。富士康方面回应表示,该名女工姓祝,24岁,河南人,去年8月份入职,为一线作业员。
经公司了解,祝某在事发期间一直处于休假状态,并由其远在河南老家赶至深圳的母亲陪同。公司从警方获知,由于跳楼事件原因涉及祝某诸多个人隐私,富士康方面基于对死者及家属的尊重,暂不发表评论。
今年频发的员工跳楼自杀事件,让富士康更加关注员工的心理健康问题,并已经开始了一些心理干预的行为,但是对于拥有42万名员工的厂区来说,这项工作仍然需要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就像富士康新闻发言人刘坤接受采访时所说:“你真的能触及到每一个人的心灵吗?我们作为一个企业,没有本事做到这一点。”
富士康方面也坦承,除对产品高水准的要求以外,对待员工时,有一些管理措施显得刻板。此外,富士康在员工心理危机干预上还需要进一步强化,因为心理疾病是会传染的。频发的员工跳楼事件已经不单单是企业的自身问题,而已经上升到社会问题,希望政府或是更多的社会机构能参与、关心年轻人的心理健康,避免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深圳市精神卫生中心负责人表示,希望能够为富士康培养100名心理咨询师,通过基本培训,能帮他们解决基本问题。“我们也希望公司决策层能够意识到其重要性,具有更多的责任感,而不是推给社会,全部由政府埋单”。(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