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凉,诺克斯(诺克斯Nox是罗马神话的夜之女神)的沉默一直浸到萧索的心野。纷繁杂乱的心绪阻隔了我与睡意的相遇。裹在安静柔和的橘色的台灯灯光里,倚着一支可以驰骋的笔,来面对几页生命的印记。
夜,是真实的。摘下脸上僵硬疲惫的面具,深深吸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伸手,揽一件透明的黑衣,披上无边的夜的静;竖耳,听着心野感想的泉水潺潺地流淌,什么事都可以想,什么事也都可以不去想。因为浸在无语的夜中,没有白日干燥的喧闹、纷繁的争斗、麻木的应承、惯性的寒暄、机械的举止、无奈的叹息,有的只是摘除面具后的真实。
夜,是轻松的。浸在夜的寂静中,没有人阿谀奉承,没有人含沙射影,没有人过河拆桥,没有名缰利锁,没有钟鸣鼎食。你可以在这样的氛围中探索人生的轨迹,寻找真实的自己,仰望丰富的生活,体味缤纷的世间。有些感觉只能在夜色中产生,有些思想只能在寂静里总结。面对夜的轻松,看到的是另一种世界。
夜,是包容的。它披着无尽的黑暗,却可以容纳醒着的灯光,它穿着单调的颜色,却可以和如水的月华为伴,用自己的身体衬托了苍穹的晶莹。灯光本是为了驱逐夜的黑暗,然而夜却以大海一般广阔的胸怀容纳了自己的仇敌。它不但没有受伤,相反,灯光却化作了它的眼眸,增添了人间的诗情画意。也许,这便是上苍对于仁厚者的赏赐吧。
夜,是哲理的。它把哲理的果实挂在险峰上,藏在荆棘后,隐在凄风苦雨里,沉在淌汗流血中。夜,无声,孟浩然却说“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夜,无烦,张继却说“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夜,无悲,李煜却说“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夜,无愁,周邦彦却说“酒已都醒,如何消夜永”;夜,无愤,陆游却说“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夜,这黎明到来前的黑暗,胜利降临前的寂寞,究竟蕴藏了多少感情哲理?这种静夜得来的哲理是白日断不会邂逅的。在夜间心中着实清凉了许多,人生的崎岖皆清晰地横在眼前,生活的波涛汹涌全都明朗地舞在身边。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不辜负这夜的赏赐。平和地看待世事,百万财富又如何?荜门圭窦又怎样?“况荣宠贵盛,倘来物也,可恃以凌人乎”?
夜,其实只是夜,不会说,不会笑,不会哭,没有纯洁的品质、广阔的胸怀、深邃的思想。而为什么当你面对它时,它却活了呢?其实,赋予夜生命的不是别的,正是在夜中沉思的人们。
我已与夜相逢,你呢?
与夜相逢 新区 曹伟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