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一日走在新区街头，忽然从一家店里传出熟悉的音乐，王菲慵懒而执著的嗓音霎时如利刃刺透了我的心，旧时伤疤亦开始隐隐作痛。“爱上一个认真的消遣，用一朵花开的时间。你在我旁边，只打了个照面，五月的晴天，闪了电……”林晓，这个花一样的女孩，在温暖芬芳的季节，只与我打了个照面……

　　初见那天，

　　我一眼认出了她

　　在出站的人群中，我一眼就认出了她。瘦高个子，乖巧的齐耳短发，有些苍白的山茶花般的脸庞，与王皓所形容的一样。

　　“你好，林晓吧？我是逸阳，王皓的室友，他今天在公司开会来不了，让我来接你。”我接过林晓手中那只笨重的提箱，然后叫了辆车。

　　“哦，谢谢你。”林晓的声音有些疲惫。

　　“先去吃个饭吧，然后回家好好休息下，王皓一会儿就回来了。”

　　“不是很饿，很久没坐车，没想到坐火车也晕。”林晓扶着脑袋，微微笑着。

　　“那就喝点清淡的粥吧，会好些。”

　　林晓，王皓谈了四年的女朋友，为了爱情辞了那份不错的工作，来到这个小城市。我不曾想到，在后来的日子里，这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会在我的心里掀起波澜。

　　她的出现，让我

　　结束"狗窝"生活

　　林晓找了份网站编辑的工作，有了电脑可以在家办公，很是清闲。不过薪水也少，只有几百块钱。“没关系，在那边没日没夜工作，太累了，来这儿就当度假啦，也让咱过过姨太太的生活！”林晓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微微眯着，像一弯含笑的月牙，月光照在我的心湖上，一圈圈柔波微微荡漾开去。

　　我在一家公司做销售，上班时间不固定，往往忙时连续出差，而闲时又会整日窝在家里，于是与林晓相处的时间便多了。有时我看电视，林晓就在客厅跑来跑去打扫卫生，当我坐在书房思考问题的时候，她便会很默契地静静看书或上网，不发出任何声响。只是偶尔走来问一句：“哥，喝水不？”王皓比我小，林晓便随了他也叫我哥。

　　林晓来后，我们三室两厅的小居室突然有了家的温暖。每日有人做好了可口的饭菜，然后用甜甜的声音叫道，开饭喽！再不用像以前那样买方便面将就。冰箱也不再像以前堆满了各种过期食品，而是每天都满满的，不重样，里面吃的喝的井然有序。连客厅的桌上，林晓也每日剪来开着硕大洁白木槿花的花枝，用一大瓶清水养着，空气里满是清香。

　　我常常拍着王皓的肩膀开玩笑，兄弟，太托你的福了，让我结束了“狗窝”生活！

　　不忍她受伤，

　　我帮王皓圆了谎

　　有一次我出差到开封，回来的时候我带了开封有名的“第一楼”的灌汤包，用保温盒装着，一路上我归心似箭。

　　路上，突然接到王皓的电话。

　　“阳哥，你一定要帮我，林晓在我房间里发现了娜娜的丝巾，可能是以前不小心落下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知道了，放心吧，兄弟。”

　　想到林晓，我的心那一刻竟莫名其妙突然疼起来。

　　娜娜是王皓一年前认识的，喜欢王皓，甚至不计较他有女朋友。没结婚，就是平等的，她说。时间长了，她的热情和执著俘虏了他。林晓没来之前，娜娜经常来家里玩，在屋里与王皓说笑打闹。她是那种极放得开的女孩子，性格开朗外向。这些，王皓没有瞒我，做哥的，不好说什么，只偶尔开句玩笑，兄弟，保重啊！

　　那天，一进家门，我便感到了空气中的紧张气氛。王皓立刻像见到了救星似的拉着我让我为他“洗清冤屈”。看到眼哭得桃似的林晓，我的心又疼了一下。我嬉笑着说：“妹子，我当什么事儿呢！那丝巾是你嫂子的，上次找了几圈都没找到，原来跑那小子房间里了！王皓，你可要跟我说清楚，你是不是暗恋我们家英子啊。好了好了，饶了你小子啦！你们猜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林晓慢慢停止了哭泣，然后捧着我带回的灌汤包说：“谢谢哥”。

　　后来我才知道，四年前，王皓竟也是用一笼灌汤包俘获了林晓的心。林晓说，这像是一圈轮回，一个宿命，分和合都是有征兆的。

　　她挣开我的手说，

　　哥，你醉了

　　英子是我大学时的女朋友。毕业后，我工作，她考研。我来了鹤壁，在一家小公司做销售，她去了南方，在一所挺有名气的学校念经济专业。我们相爱没多久，便被现实“棒打鸳鸯”，分居两地。英子总嫌我不够上进，她说好男儿就该不断往上爬，不安于现状。而我，确实又太易于满足了。

　　终于，她向我提出了分手。她说她爱上了她的导师，那人在外面开有一家公司。有时生活真搞笑，这些以前老在小说电影里出现的剧情，竟在我的生活中上演了。

　　失恋之后，我便开始有意避开林晓。因为英子与她有几分相像，都那么瘦弱。在她的身上，总有熟悉的影子晃动。

　　有天晚上，我被几个朋友拉去喝酒，都喝了很多。我也醉了，或许这样可以暂时麻痹自己，不去想太多。喝罢散场，大家陆陆续续被人接走，老婆、女朋友、或是朋友。最后只剩我一个孤家寡人。我一个人晃晃悠悠往前走，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

　　我打了车，然后手脚并用爬上了楼梯。回到家，我锁上房门，把自己扔到了床上。昏暗的灯光下，我盯着天花板，一大颗泪沿着眼角滑下。头很疼，却一下子很清醒、很难受。开始想我妈，想我死去的爸，还有已经离开的英子，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后来，我被敲门声吵醒。打开门，是林晓。她皱皱眉，“怎么喝这么多？”我摇摇头，不想说话，胃里开始翻江倒海般难受，我吐在了床边。

　　看着林晓有些忙乱地清扫、换床单，我的内心除了愧疚，突然生出了一份别样的情愫。长这么大，除了我妈，没人对我这样好过，包括英子。

　　“你躺下，我刚煮了点汤，你多少喝点，或许会好些。”林晓扶我躺好，然后转身要去厨房。那一刻我想我是昏了头，我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林晓，我……”林晓挣开了，有些慌乱地理理头发，轻声打断我说：“哥，你醉了，我去给你盛汤。”

　　烟雾中，

　　她的脸苍白而陌生

　　那天之后，我和林晓都选择了回避，谁也没再提起过那件事，仿佛那个镜头只是在梦里发生。

　　林晓来之后，王皓开始频繁“加班”，经常晚归。而我，从那件事之后也开始在外面吃饭。林晓总是一个人吃饭、看书、上网，偶尔出去逛街采购些吃的。她看起来愈发瘦弱和苍白，也愈发沉默，我们不再像以前那样无所顾忌地开玩笑或打闹，见了面也只是简单地打个招呼。

　　“哥，王皓总是加班，他的工作是不是很忙？”林晓有天突然问我。

　　“嗯，你没来的时候他就这样，老加班到很晚。没办法，公司太忙了。你让他注意身体。”我没抬头，回答时有些心虚。

　　“哥，你不是个会说谎的人。你的眼睛会出卖你。上次我就看出来了。我不傻。哥，你不用安慰我。”

　　林晓几句话说得我哑口无言。我有些心疼地想要安慰她，她却一脸平静，走到一边去给花换水了。

　　那天半夜，我渴得难受，突然醒了。于是爬起来去客厅找水喝。远远看到窗边有个红点在一明一灭。拉开灯，竟是林晓。她手中夹着一支烟，姿势笨拙，很明显她以前从没抽过烟。桌上扔着一盒“帝豪”。地上好几个烟蒂。林晓并不避我，也不说话，慢慢将嘴里的烟雾吐出。缭绕的烟雾中，林晓的脸苍白而陌生。

　　我去了楼下，买来一盒白色包装的女士“ESSE”放在她面前，“抽这个，烟碱量低些”。

　　林晓没有抬头，呆呆看着地面，突然流下泪来。

　　哥，我在医院，

　　你快过来

　　娜娜怀孕了。

　　当王皓把这个消息告诉我时，我真想揍他一拳。按捺住心头怒火，我问他：“你打算怎么办？”“能怎么办？我都要愁死了，现在她家人逼着我跟她结婚，不然就要去告我。”王皓一脸愤怒。

　　“千万别让林晓知道，如果你还想跟她过的话。想办法去把孩子打掉。”此时此刻，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林晓，我不敢想象这件事让她知道了会有怎样的后果。

　　王皓告诉林晓说要去外地出差，然后专门花时间去与娜娜协商。而林晓竟也两天没有回家，电话也打不通。

　　第三天，我接到了林晓的电话。“哥，我在医院，你快过来。”我顿时满脑子空白，一路朝医院飞奔而去。

　　病床上，我见到了林晓，脸白得像纸。“哥，你带我回家吧，我自己一个人，医生让我叫家属，我没办法才给你打电话。”我示意她别再说了，办完手续，将她抱上出租车，然后回家。

　　一整天，我难受得说不出话。林晓在医院做了流产手术，大出血，差点没了命。

　　是娜娜给她打的电话，说她有了王皓的孩子，他们快要结婚了。而之前的林晓，竟也意外发现自己怀孕了，正打算等王皓出差回来告诉他这个消息。

　　我熬了汤给林晓补身子，心疼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林晓不让我告诉王皓这件事，她说，让他去吧，他作的孽，就要由他承担。

　　林晓消失了，

　　人间蒸发一样

　　三天后，林晓突然不见了，带走了她所有的东西。留了封信给我，说：“我想静一静，过一个人的生活，我会好好的，不要担心我。哥的号码我不会删，说不定哪一天会想与你联系。还有，帮我转告王皓，好好待那个女孩子，祝他幸福。也祝哥幸福。谢谢哥。”

　　打她电话，关机，最后，停机。

　　就这样，林晓消失了，人间蒸发一样。这个娇弱的女孩子以强硬的姿态突然闯入我的生活，然后迅速撤离，将我的心扯得生疼，鲜血淋漓。

　　那之后不久，我就搬家了，离开了那里。太多沉痛的记忆，让我负担不起。

　　林晓，这个总会让我为她心痛的女孩，她太脆弱，却又太倔强，她的伤口不让别人碰，只自己狠心地撒盐、舔舐，直到慢慢愈合。而我的心里，亦因她留下了一道甜蜜而疼痛的伤疤，在某个深夜，会不期然地隐隐作痛。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留不住，算不出，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