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影

　　老远，便听见妻子的声音，像在和谁吵架。我疾步上楼，才发现是妻子在和岳父通电话。岳父退休前是轮机员，耳边常年机器轰鸣，听觉明显不如常人。

　　我钻进厨房，开始忙碌。妻子从身后抱住了我。我心里一激灵，才想起暑假到了，妻子又要远行。

　　吃过饭，默默地陪妻子订票，收拾行李。这一过程，一连五年，每年夏天都要重复两次。妻的兄嫂在南方工作，每年暑假陪伴父母南下的重任，便落在妻的肩上。

　　妻子好静，而且晕车，平素很少在外奔波。第一次“执行任务”回来后，妻满脸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圈。我还来不及心疼，她说：“一个月后，我还得去把父母接回来。”

　　我跟她急，说：“老人回来时，让兄嫂送上车，下车后我们去站台接，不就行了？”一向温顺的妻，却犯了固执。

　　第二年，妻接完岳父的电话，面露愁容。我劝她，他们去年已经去过一次，今年就让他们自己去吧，我负责买票和把他们送上车。妻沉默半晌，依然固执地起身，翻出落满灰尘的行李箱……。

　　一晃五年过去了，妻又像从前那样给我交代家里的事务。我忍不住抱怨：“你就是个操心的命。他们也不是小孩子，难道会丢了不成？”

　　妻子缓缓地说：“他们不是小孩，可他们老了，又都有慢性病，万一在火车上犯病了怎么办？父亲耳背，母亲很少出门，万一听不到报站，坐过站了怎么办？”

　　我无言以对。妻接着说：“每次看到他们那么需要我，我就会想起他们陪伴我上学的样子。在我成长的岁月里，父母从来不舍得让我冒一丝风险，而今，怎么能让他们去冒长途旅行的风险？”

　　原来，这一份在我看来沉甸甸的爱，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循环。只可惜，许多人和我一样，已经习惯了用金钱去回报，而忘了用自己的真心，将这份爱好好地循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