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区 宋照霞

　　一个朋友让我帮他在郑州的一家印刷厂里看着一批印刷品的印制。刚进车间，我就看到了他，十五六岁的样子，肤色还算白净，但神态有些呆滞。

　　印刷车间每个人的岗位都是固定的，除了这个男孩。工人们或者搬个板凳守着自己的岗位，或者一边闲聊一边干活。因为印刷机器需要不停地调整，工具却只有一套，这个男孩的任务就是拿着工具给需要的师傅送过去。他就像一个陀螺，不停地在车间内跑来跑去。但是，那些年龄比他大的师傅并不接他递过去的工具，而是指着需要调整的部位，让这个男孩去拧紧或者放松。

　　这边还没拧完，带班师傅又指着一个螺丝说让他“紧紧”。不知为何，这个螺丝特别难紧，男孩的脸涨得更红了。拧好后，机器还没刚启动，那个师傅就发怒了，说：“让你松松螺丝，你怎么不松反而又拧紧了。”汗水还挂在脸上的男孩立刻跑了过来，斜着身子站在那儿听训，他呆滞的表情依旧。我赶紧走上前去，笑着对师傅说：“忙糊涂了吧，刚才你是叫他紧紧螺丝的，不过没事，再松松就行了，这批活不用赶那么急。”可能因为这批活的主人是我吧，那个师傅就没再吭声。“陀螺”又跑起来了，脸色依旧是一会儿红，一会儿呆滞。

　　已经快中午了，从早上6点干到现在，我看他们还没有吃饭的意思，就从包里掏出了一把巧克力递给男孩，他很吃惊，连忙推让着不要，我把巧克力硬装进了他的兜里。

　　在检查印刷品的时候，我不时地发现地上有扔掉的巧克力包装纸，这么忙他还能把巧克力吃到嘴里，真是个孩子呀！我发现他的脸上竟有了一丝笑意，尽管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晚上八点，工作了一天的他要下班了，因为他要把机器擦干净，所以就要比别人晚走两个小时，等下一个班的人来了才能走。我发现，那些人走了，自己干活的男孩反而越来越高兴，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终于等来了接班的人，这个男孩做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动作，他像一个小女孩似的，飞快地跑向来接班的一个师傅，搂着他不停地摇晃。接下来，那个师傅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他的表情不但不呆滞，还有了些调皮与可爱。他笑着告诉我：“我不想在那个班干，我想跟这个师傅干，这个师傅已经答应跟老板说说。”

　　机器又要运转了，那个男孩才恋恋不舍地走了。他走后，我来到这个带班师傅面前问：“什么时候这个男孩能到你们这个班干活？”“哄着他玩，不会要他的，他小，也不是熟练工，会影响我们的工作量的……”

　　终于把东西印完了，当我带着东西回到鹤壁，见到朋友时我恶狠狠地说：“再也不要让我干这活了，我永远也不会再去那个破地方了！”

　　几年过去了，每当我看到做小工的孩子，就会想起那个面部表情很“丰富”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