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4版:钩沉/连载
上一版3  4下一版  
刘少奇
被囚开封的最后日子
Q个姐姐当太太
      
版面导航  
上一期  
      
下一篇4  
2009 年 8 月 12 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刘少奇
被囚开封的最后日子


  王光美在迎接刘少奇骨灰的专机上,神情哀伤
  1969年,刘少奇在河南开封病逝,终年71岁

  李用胡,湖北第二电机厂退休干部,曾参加过著名的上甘岭战役。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回国后,他历任驻河南某预备师某部排长、河南公安总队第三支队第七中队副队长、队长、指导员等职,1978年转业回到湖北咸宁老家。

  在担任河南公安总队第三支队第七中队指导员期间,李用胡曾经奉命看守被囚禁在开封的刘少奇主席。谈及这段往事,如今已步履蹒珊的李用胡老人一脸无奈,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娓娓道出了那个特殊年代里鲜为人知的心酸故事。

  

  执行“紧急任务”,心酸涌上心头

  

  1968年底,我从北京举行的大使馆警卫培训班结业,回到了开封驻地,担任河南公安总队第三支队第七中队指导员,从事政治宣传教育工作。

  1969年10月17日下午,我们接到一项任务:有一位受中央“重点审查的对象”将在当晚转移到开封,要求地方公安予以协助下机后的押送、看守工作。命令来得很急,当时我们并不知道“重点审查对象”究竟是谁,只是隐隐地觉得,这个人可能不一般。当时我带领几位公安干警做好准备,并且很快来到开封机场等候。

  那天晚上,天气有点冷,风也很凉。大约晚上9时30分左右,一架伊尔-14型飞机悄然降落在开封机场的停机坪上。早已等候多时的我们和几位医护人员匆匆登上飞机的舷梯,进入飞机,来到机舱后部。只见后舱里放着一副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瘦骨嶙峋的老人。老人的鼻子里插着鼻饲管,喉咙里塞着吸痰器,胳膊上扎着输液管,瘦弱的脸十分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我们和医护人员一起将担架抬下飞机,这时我借着月光,仔细看了担架上的老人。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这张面孔好像在哪见过,我猛地发现:这不是我们的国家主席——刘少奇吗?我怔住了,所有接受“任务”的人也都怔住了,但是没有一个人发出声响,大家只是用质疑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老人。当时,我们知道刘少奇主席已经被打倒,但是我们没想到他会变成这个样子,一阵心酸涌上每个人的心头。

  很快,担架被抬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救护车。北京来的3位医生、护士和刘少奇的原卫士长李太和同我们一起上了救护车,在漆黑的夜路上,救护车向市区急驶而去。

  戒备森严,我们也失去了“自由”

  

  救护车越过南士街,驶进了开封市“革命委员会”机关一号楼的小天井院。小院僻静而阴森,与外面完全隔绝。刘少奇主席被安置在西楼底层靠南头一个套房的里间。当时,这间屋里除了一张小床和一张桌子外,其他什么也没有。

  从这天夜里开始,小院内外“如临大敌”、戒备森严。院子的围墙高大而坚固,上面布满了成排的电网,只有一条安装了铁门的通道可以出入。大门口有岗楼,门外有哨兵,屋内有警卫。我们执行的看守任务,被称为“17号任务”(因为刘少奇是10月17日到开封的)。那时,我们在执行任务的同时也同样失去了“自由”——不准外出,不准写信,不准同家人、亲友有任何形式的交往,并且一个个都以党性、生命作了保证。

  那时候,我们有一个排的人员在这座特设的“监狱”里从事看守工作。在装有铁门的通道门口和刘少奇的卧室门口,布置了两道警戒线,还有昼夜24小时双哨床前监视,警卫方面确实是严密到了万无一失。第一天晚上,我便参与了看护。记得一切都安顿好之后,刘少奇主席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扫视了一下四周,似乎在想这是什么地方。他可能不知道,这就是他11年前兴致勃勃视察过的古城开封。然而,这次重来开封,已是物是人非。刘少奇主席看了一下周围,什么也没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病痛和虚弱已经让这位老人没有太多的力气思考。

  

  北京方面的人全部撤回,我们完全接替监护

  

  刘少奇主席居住的屋子窗户上没有玻璃,深秋的风夹着寒气吹在他虚弱的身体上。在到达开封的当天夜里,刘少奇的肺炎就复发了,高烧达到摄氏39度,呕吐得很厉害。而林彪在河南的同伙却汇报称:“一切均好,病情无异常变化。”病中的刘少奇需要药品治疗,可得到的指令却是:北京带来的药不许全用;河南准备的药要退回一部分;禁止到外边购买药品。这样一来,为刘少奇配备的医疗班子就完全失去了作用,更谈不上治疗。

  直到11月5日,刘少奇再次发高烧,整整抢救了两天,体温才降到摄氏37.2度。当时在刘少奇身边的人都说,虽然他不说话,但神志还有点清醒,特别配合治疗,看来他要坚持活下去,想活下去……

  就在刘少奇退烧的第二天,也就是11月6日,从北京跟来的人全部奉命撤回,一个也不准留。从这以后,刘少奇的监护、医疗工作完全交由开封驻军及公安等部门负责。尽管都接受了“仇恨”的阶级教育及保密教育,可大家还是十分惊讶,眼前的所见所闻,同报纸上所谓“最阴险、最凶恶、最狡猾、最歹毒的阶级敌人”的说法反差太大,怎么都对不上。我们看到的是一个瘦成皮包骨头,病得奄奄一息,靠鼻饲维持生命,全身没有一条好血管,牙齿只剩下七个,连说一句话的力气也没有的垂危的老人。

  

  偷偷抹去泪水,我们为他盖上一块白床单

  

  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渐渐走到生命边缘的刘少奇,在得不到有效的医治、护理下,病情进一步恶化。当时,他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更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儿女眼下身在何方,遭遇怎样,只知道有严密的监视像影子一样从早到晚在跟随着自己。我们中间曾有人提出设法让亲属来见一面的想法,但是我们当时谁也没有能力做主。

  11月10日晚,刘少奇第三次发高烧,体温一再攀升。但当时的条件和医护人员的医疗水平有限,又不熟悉病史,只得按肺炎治疗。因为不许送医院抢救,到深夜时,刘少奇的嘴唇发紫,吸氧也不见改变,瞳孔对光的反应消失,体温达到了摄氏40.1度。可是值班护士仍按原处方用药,到第二天早晨6时40分,发觉情况不妙,连忙叫其他医护人员来抢救,然而为时已晚。6时42分,医护人员到齐,3分钟后,也就是1969年11月12日6时45分,一颗承受了过多压力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在刘少奇临终前,我发现在他手里有个硬塑料瓶,已经被他攥成了小葫芦形状。我偷偷抹去了眼角的泪水,给我们共和国主席——刘少奇的遗体盖上了一块白床单。

  

  火化“烈性传染病人”,我们戒严现场

  

  刘少奇临终前,身边没有亲人。他的妻子、儿女在几年时间里对他的下落毫不知情。直到林彪逃亡后的1972年,王光美才得知刘少奇早在3年前就离开了人世。

  刘少奇主席去世后,遗体被转移到地下室。由于地下室很小,屋长不够他的身长,只好把停放遗体的担架斜摆着。

  刘少奇主席的老卫士长李太和接到刘少奇死讯的电话后,匆匆赶往机场,飞到开封,直奔地下室。盖着白床单的刘少奇躺在地下室的地板上,嘴和鼻子已经变形,下颌有一片淤血,如雪的白发蓬着,足有一尺多长。李太和悲痛万分,他含着泪细细地给老首长修剪长长的白发,轻轻地刮去长而稀疏的胡子,用一套普通的衣服作为寿衣,裹住刘少奇骨瘦如柴的身体。

  15日深夜12时,刘少奇的遗体被装上一辆吉普车。由于车身容纳不了他那高大的身躯,他的小腿和脚都露在车厢外。此时,火葬场早已接到通知,说有一名“烈性传染病人”要在今晚火化,只准留下两个火化工。

  “灵车”慢慢行进在古城的街道上,没有一个花圈,没有一朵白花,有的是漆黑的夜幕与那嘀嘀嗒嗒的秋雨。我们组织20多人把小小的火葬场戒严起来。按规定,在死亡登记表上要注明具体病因,可是那天,上面只填了“传染病”3个字。老司炉工不解地问:“到底是哪种传染病?”有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催他快点火化。

  没有任何仪式,也没有一个亲人在场,一位国家主席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从这个纷乱的世界上消失了。没有哀乐,没有哭声,没有鲜花,没有党旗,火化结束了。与此同时,他在开封留下的所有遗物,也被付之一炬。剩下的,只有一张“骨灰寄存证”,上面填写着:姓名:刘卫黄;职业:无业。并有人冒充刘少奇的儿子“刘源”,签名办理了寄存手续。

  刘少奇的骨灰被装在一个临时从商店买来的普通木质骨灰盒里,交费后寄存在开封市火葬场骨灰存放室。随后,“专案组”宣布纪律,要我们谁也不准透露出去。

  历史自有公论。新中国历史上最大的一桩冤案沉睡了14年后,终于昭雪了。1980年2月,“文革”结束后的第四年,十一届五中全会为刘少奇主席彻底平反,恢复名誉。五中全会公报广播的那一天,我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据《党史纵横》)

下一篇4  
 
 

中共鹤壁市委宣传部 大河网主办 鹤壁日报社承办 新闻热线:(0392)21899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