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采访的路上，心情一直很沉重，难以想象一个家庭在连续遭遇几重打击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车在浚县屯子镇马头村的一条小路上停下，刚下车，记者便看到不远处站满了人，他们是小文佳的亲戚和乡邻，看到记者到来，他们悲痛的眼神里仿佛看到了希望。

  尿毒症

  夺去了儿子的性命

  10日下午4点，记者来到了小文佳的家。在一间昏暗的土坯房中，记者见到了患病的小文佳。这是一个清秀美丽的小女孩，却因病痛的折磨而脸色蜡黄、面庞浮肿，头无力地垂着。每天不停地恶心、呕吐，已使她整整三天一粒米未进。37岁的程景凤至今难以相信，十几天前还活蹦乱跳的女儿，仿佛一下子就被可怕的病魔打垮了，而且还是尿毒症晚期。

  看着眼前的女儿，哭肿了双眼的程景凤不免又想起了她的小儿子。就在一个月前，阴历的9月初二，她可爱的小儿子在经历了两年多的病痛折磨之后，离她而去。如今，女儿竟然得了一样的病。

  2008年秋，12岁的王鹏程忽然经常呕吐、头疼，但因为他一直患有鼻窦炎，家里人都没太重视。11月底，他又患上了腮腺炎，一直高烧不退。到医院后，在医生的建议下，小鹏程做了几项检查，检查的结果如晴天霹雳，击垮了这个原本就贫困的家庭。“尿毒症”，这个常常在电视上见到的字眼，程景凤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其与儿子联系起来。

  一周三次透析，每次四五百元，昂贵的花费让这个家庭不堪重负。为了筹钱治病，程景凤夫妻俩借遍了亲戚朋友，并挨家串户给人下跪，乞求乡邻的帮助。因为丈夫王建科患高血压身体不好，程景凤决定将自己的肾移植给儿子。肾源有了，手术费却是天文数字。为了救活儿子，走投无路的王建科便找人借了高利贷。本以为看到了希望，揪心的消息却再次传来，儿子因为心脏不好，无法接受肾移植。

  辗转多家医院，每周几次透析，儿子的生命还是仅维持了两年。今年的阴历9月初二，他离开了。

  一个月后

  女儿也查出尿毒症

  为给儿子治病，程景凤一家花费了近30万元。除了变卖家产、到处借债，高利贷更是压得他们一家喘不过气来。没了住的地方，更怕儿子去了之后全家触景生情，王建科决定和妻子去苏州打工还债，寄宿在孩子的二姨家。

  在苏州，王建科找了一份月薪一千多元的工作。然而好日子并未持续多久，10月的一天，小文佳的姥姥忽然盯着外孙女的脸说：“孩子脸色怎么这么黄，是不是贫血？”王建科夫妇带着小文佳到医院检查，竟然查出患了尿毒症，而且是晚期。

  “当时我都傻了，一个孩子刚走，又有一个查出尿毒症，这以后可怎么过啊？”回忆起当时的一幕，程景凤哭了。给儿子治病已经掏空了这个家，于是夫妻俩含泪作出了一个决定：不治了，带孩子回老家。

  祸不单行，就在回老家前的一天，神情恍惚的程景凤一头从楼梯上栽了下来，右腿骨折。简单打上石膏，一家三口还是坚持坐车回了老家。记者去采访时，他们刚下车不久，暂时寄宿在王建科的大哥家。

  得知真相的小文佳

  一言不发

  程景凤说，在记者来之前，对于检查结果他们一直都瞒着女儿。

  “这几天她感冒了，身体状况特别差。我们只告诉她是轻微感冒，很快就会好。在你们来之前，她觉得难受，就跟我说‘妈妈，你去找医生给我输液吧，输了液我就会好了’。”程景凤哭着说，女儿已经三天一粒米未进了，还不停呕吐，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知道真相后的小文佳不停地咳嗽，呕吐，却闭着眼睛倔强地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平静得让人有些害怕。记者忽然有些后悔，就这样将真相暴露在小文佳面前，这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情。屋子里的婶子大娘们拉着小文佳的手哭着说：“佳佳，说句话吧，你跟记者阿姨说，让好心人来救救咱吧！”小文佳仍是一言不发。

  程景凤告诉记者，当初小儿子生病后，懂事的小文佳在上初一时坚持不愿再去学校，辍学在家帮妈妈照顾弟弟。“晚上都是文佳照顾弟弟，一整夜都不睡，不停地给生病的弟弟捶背、捏身子，好让他好受些。白天弟弟想要出门时，也是她背着弟弟。有时候看她动作慢，我还会吵她，说她懒，现在想想，那时候孩子都已经生病了，我这个做妈的却一直把她给忽略了……我可怜的孩子……”说着，程景凤自责地大哭起来。

  看到妈妈难过，小文佳艰难地挪了挪身子，握住了妈妈的手。看着妈妈，一直一言不发的小文佳忽然哭了，撕心裂肺地喊：“妈妈，我不想走弟弟一样的路！”哭喊声戳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

  正在这时，突发状况出现了。“妈妈的手！”小文佳忽然大惊，着急地叫起来。只见眼前的程景凤忽然两手僵直，牙关紧闭，浑身抽搐起来。“凤！凤！”周围的人赶紧上前，抓住程景凤，有的掐人中，有的掰手指，有的赶紧去叫医生，场面十分混乱。

  整整四十分钟后，程景凤长出了一口气，渐渐恢复了正常。记者这才知道，自从儿子离去之后，程景凤落下了一个毛病，每当过于伤心时，便会突然像癫痫病发作一样，抽搐昏迷。刚刚正是因为女儿的一句哭喊让她伤心难抑，导致病情发作。

  程景凤紧紧握住记者的手，像是在茫茫大海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停地哭喊：“求求你，求求那些好心人，帮帮我们佳佳，我不能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女儿走上绝路啊！”

  小文佳再次呕吐起来，两眼泛起泪花。身体的病痛只有靠透析才能缓解，而这个一贫如洗的家庭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

  这是一个不幸的家庭。两年前，12岁的小儿子被查出患尿毒症，为治病他们变卖房产，借了高利贷，最后仍未留住儿子。儿子走后刚一个月，又一个揪心的消息传来，15岁的小女儿也被查出患尿毒症。得知这一消息后，37岁的母亲下楼时因分神从楼梯摔下，右腿骨折。刚得知自己命运的15岁女孩王文佳紧紧抓住母亲的手，泪如雨下，她撕心裂肺地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