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披露三毛自杀原因
崔炳文 著
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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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下一篇4 2011年1月18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崔炳文 著

 

  六

  

  淇河是一条京畿之河。殷商时期,武乙、文丁、帝乙、帝辛四代帝王建都在淇河岸边的朝歌,历时一百多年。封康叔建立卫国,定都于此403年。战国时期,七雄之一的赵国迁都于淇河岸上的牟山脚下,是全国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

  女娲抟土造人,一个个泥人在她手中有了灵魂;月下老用红绳一对对系好,投向人间。后人为纪念女娲娘娘,在淇河岸上修筑娘娘庙供奉她。到了殷商时,商纣王到女娲庙进香,看到娘娘的真身容貌,说了些非分之言,惹怒了女娲,派狐狸仙借妲己之体毁了他的江山,这段传说被用到《封神演义》后家喻户晓。

  到了元朝,一向弯弓射大雕、骑马走四方的成吉思汗的子孙们,从奴隶制社会一步跨跃到封建帝国,统治一个庞大的、文化底蕴丰厚的多民族国家,仍然采用打江山时的杀、压等野蛮行为,其结果是硝烟四起,战事不断。到了元顺帝时期,宫内争权夺利,宫外朱元璋率兵北伐,元顺帝兵败北逃,“城郭崩毁,宫室倾覆,寺观灰烬,庙塔丘墟。”娘娘庙也逃脱不了灭顶之灾,一座宏伟庄严的大庙宇被一把大火烧成了废墟,庙中僧人远走天涯,善男善女望天哭泣。

  乳名重八的朱元璋,年少时家乡大旱,又遇蝗灾、瘟疫,父母、长兄先后死去,穷困潦倒的他走进皇觉寺。他在寺院里受尽虐待,又手捧钵盂化缘,求遍江南的名佛高僧,并没有得到佛祖的恩赐。后来得了天下,为赢得民心,朱元璋声称自己是真龙天子,江山是诸路神仙鼎力相助的结果,大兴土木建庙宇、祭天神,为女娲庙拨来专项修缮银两,在原址上建起了大殿,为女娲重塑金身,香火昼夜不熄。

  满清统一中原后,吸取了元朝的失败教训,重用汉人,尊重民族文化,每年给女娲庙拨修缮费用。以槐树庄、南桃园、北桃园、崔庄、姜庄等八庄为会首,成立了女娲娘娘大会首,统筹安排庙宇修缮、管理接待、治安保护等事宜。

  庙宇内到底敬奉了多少神位,谁也说不清。女娲是上神,百仙诸神都来朝拜,就连菩萨每年都来上第一炷香。不信?槐树庄自古以来没人能抢到过头炷香。陈家有人不服这个劲儿,连续几年都是一大早去上香,说也奇怪,每次都是早到早有香,晚到晚有香。这一年的除夕夜里,他放完鞭炮就提着一篮香箔向女娲庙跑去。刚要抬脚进庙门,忽见一道亮光从东南菩萨寺上空而来,与他擦身而过。他走到殿前,看见一位光彩耀眼的女菩萨正在跪拜,一眨眼就不见了,只有一炷高香烟雾袅袅。

  他提着香箔,一位神仙上一炷香,挨门逐户地烧,篮里的香烧完了,神位还没敬完。庙宇里多少神位他也没数完,扫兴而归。家人问他抢到头炷香没有,他刚要张嘴,忽然一头栽下,不省人事。家里人以为他死了,准备让他入土为安,没想到三天后,他出了一身汗醒了。他说,那夜他回到家时,两个牛头马面模样的判官等着他,不由分说,套住他的脖子就走。到了老槐树下,一个老人从树上走下来,拦住去路,问是何原因。判官说,菩萨到阎王殿告他,说他不守规矩,与神佛争先,阎王要拿他去问罪。老人说:“他本来是一片好意,不知者不为过,我去找菩萨通融通融。”老人又回到树上拿下来一块饼、一把麸子,塞到他手里说:“路上要是遇见野狗,把饼扔给它;过蚂蚁山时,你把麸子撒在脚下,可免你灾难。”听了老人的一番话,判官没那么凶了。到了阎王殿,阎王说:“回去吧,本该下你进地狱、下油锅,槐爷拉着菩萨来给你说情,免你不死,再磨蹭就回不去了!”他吓得一路狂奔,衣服都湿透了,一进村就听到家里的哭声,白纸已经糊住了门。

  为报答老槐爷的救命之恩,他在老槐树下立了一块报恩碑,到破四旧时才被推倒,麦麸、打狗饼消灾,延续成了当地的风俗:人死后入棺材时,一手抓麸,一手握打狗饼。

  有了女娲庙,这里的庙会也热闹起来,每年从大年三十上午一直热闹到正月底,山南海北、方圆几百里的香客都要来朝拜,烧香、上供的排成长龙,鞭炮震天,烟雾腾腾;庙前唱戏的、说书的,舞狮子、踩高跷、跑马射箭的欢呼声响成一片。周围几个村庄互相攀比,不比谁庄稼地里打多少粮食,也不比谁家房子盖得好,就比谁在女娲庙前社火的排场大,你玩狮子钻火圈,我就玩火龙闹三江,你请来豫剧名旦唱三天,我就请来坠子说书的唱刘墉下江南,一说就是一个月。如果哪个村在这场比赛中获胜,这个村的人会整整骄傲一年,败北的村庄则会整整郁闷上一年。庙会期间,各种唱曲儿的、玩杂耍的一台接一台;道口的烧鸡、刘记的铺肉、桥街的火烧、王桥的豆腐、唐庄的糖糕……小吃摊儿一个挨着一个,再抠门的老太太也会掏出裹了一层又一层的毛票,给跟来的侄男侄女买点好吃的打打牙祭,再给没来的孙子孙女们捎点回去。每年正月庙会一过,鞭炮碎屑都有半尺厚。

  “老拧劲”祖祖辈辈种着几亩沙土地,春种秋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一年时光,半年糠菜。遇到旱涝不收的年景,更是度日如年。子孙能养活成人,娶妻生子,让他家香火不断就算烧高香了,哪还敢想供秀才、考举人。“老拧劲”一辈子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不懂得秦皇汉武,套用一句陶渊明先生的话“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他好看戏,好听说书,却不识戏,一辈子就记住一个戏名《刀劈杨凡》。看几天戏,只知道花脸、红脸打得难分难解,被一个白胡子人拉开了。不管是包家戏、杨家戏,问他戏名,统统是《刀劈杨凡》。

  新中国成立后,党和政府号召人民学习科学,从封建迷信中解放出来。女娲庙是国家文物单位,拆庙揭瓦、推倒神像是犯法行为,制止烧香迷信则是革命行动。女娲娘娘的神通在人们的心中根深蒂固,尤其是一些老年妇女,白天不让去烧香,她们就晚上去烧。对此,“老拧劲”也采取过一些措施:罚工分,扣口粮,办学习班,仍是屡禁不止,女娲神位前的香炉里香灰仍然不断。

  他有三个儿子,大儿韩金贵,二儿韩银贵,三儿韩铜贵。大儿跟他一模一样,嘴里出来没好话;二儿子跟个弥勒佛一样,心眼没那么坏;三儿好像少了个心眼,知道吃,知道睡,就是不知道人情世故。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老拧劲”当上干部,全家人的地位也都提高了。大儿子金贵早早娶上了媳妇,婆婆也端起架子,要媳妇早上问安、晚上端洗脚水,动不动就呵斥几句。小两口要是感情好,回到屋里恩恩爱爱,得以补偿也算,金贵觉得自己是干部的儿子,有多高贵似的,话出口就跟镢头一样,锛得人半天喘不过来气。郑州国营棉纺厂正在招收女工,媳妇跑到郑州当上了工人,一纸离婚协议送到了家,金贵又成了“单身贵族”。

  转眼又到了春节后的一个大节日——元宵节,大地复苏,神灵归位。

  这一天,清早家家都要从灶台下铲一些灶灰,撒到村外的十字路口,送走家中的晦气和穷神。

  这一天,家家照例烧香上供,祈求上天各路神仙保佑一年里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家人平安。过罢这一天,在外做工、出门做生意的人,才离乡背井;这一天,在家不常出门的老人、媳妇、闺女,都要出外走走,赶赶庙会,听听戏,让春风刮去身上的疾病,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历代文人笔下,常把这一天作为男女爱情的碰撞日。

  这一天,风和日丽。吃过早饭,韩世诚的母亲收拾好了香箔、元宝和供品,对儿媳说:“今天没客,咱娘俩一块去给女娲娘娘上上香。”婆媳俩挎着篮子来到了女娲庙,婆婆虔诚地向女娲娘娘拜了又拜,祈求娘娘在新的一年里给儿媳和陈保省媳妇都送个漂亮、聪明伶俐的宝宝。媳妇跟着婆婆拜,还没启唇,脸先红了。

  婆媳俩出了庙门,迎面走来了陈家婆媳,俩老太太拉着手有说不完的知心话,两个媳妇也在旁窃窃私语。陈保省的母亲说,听说莺莺坟上的塔被推翻拉走了,坟也平了,咱去看看吧,以后想看也看不到了。

  莺莺坟就在槐树庄东北角的邻庄——崔庄的东地。夏天莺莺坟上的绒花开得正艳时,站在槐树庄村头就能闻到阵阵香气。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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