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电视台的春节晚会已成为除夕夜合家团圆时必备的盛宴。而76年前,在艰苦卓绝的长征途中,红军为了欢度新春、鼓舞士气,也曾策划了一场“战地春晚”,准备于1935年2月3日除夕时举行,但终因征途转战,这场从元旦起就开始精心筹划的“春晚”没能按时上演……
1935年元旦前后,红军在黔北余庆、黄平、翁安一带活动。由于执行了正确的战略方针,红军打了几个胜仗,赢得了一些转机。驻在翁安猴场的中革军委召开了猴场会议,并指示各部队“就地宿营,安排好生活,欢庆元旦”。这是出征以来难得的惬意时光,各部队将节日安排得丰富多彩。驻余庆的1师3团从师里分得25头猪,300多只鸡和鸭;一军团总军部吃了过年的“六碗菜”后,还举行了热热闹闹的同乐会……不过,比起各部队的官兵会餐同乐,随军委行动的干部休养连的元旦晚会就显得更有档次、够品位了。
黎平会议后组成的休养连是支近300人的特殊连队,集合在里面的人有被称为红军“四老”的董必武、徐特立、林伯渠、谢觉哉,一大批文人、学者及高级干部,还有跟随中央红军长征的30位女红军。
这支人才济济的连队,元旦那天,在连长侯政、指导员李坚真的组织下,花几十块钱买了一头猪和一些花生、瓜子,美美地聚了一餐后,又伴着夜晚的来临,在篝火中举行了一场同乐晚会。
李坚真、王泉媛等一些来自广东、江西的女红军都是即兴编唱山歌的好手。女红军危拱之和李伯钊当时分别被誉为“中国红色文艺的开拓者”和“红色戏剧家”,在苏区时,她们的演出就深受欢迎,李伯钊更是拥有“赤色舞蹈明星”的桂冠。长征前,李伯钊是高尔基戏剧学校校长,危拱之是由八一剧团沿革而来的工农剧社总社副社长。“四老”虽然不会唱不会跳,但很会“说”,他们所诵的诗、所讲的故事同样吸引人。随总政治部行动的蔡畅也被特邀参加了这场同乐会。
在久久不能消散的欢乐与真挚氛围里,蔡畅提议,何不在农历新年到来之前,为指战员举办一次像模像样的联欢会,欢度新春佳节。她的提议得到了积极响应。春节联欢会就此提上了议事日程。
当时之所以筹划这场晚会,除了文艺人才多集中在休养连外,更为重要的是,进入贵州后,红军的被动局面有所改变。随着进占遵义和遵义会议的召开,新年联欢会的顺利举行似乎变得更加顺理成章、指日可待。而“北渡长江与四方面军会合”的新的战略和行动决定传达后,她们更加感到,说不定这场文艺晚会到时还是两军会师的大联欢!
李伯钊和危拱之是筹备晚会的骨干。而她俩的同学、与她们一起创立八一剧团、长征后在政治局做翻译的伍修权,也时常被邀请加入进来一同策划。他们列出了节目单,经典节目肯定是必演的,像苏联舞蹈《水兵舞》、《红色机器舞》、《丰收舞》,话剧《我,红军》《为谁牺牲》等,但更重要的还是要创作一批能反映征程、鼓舞士气的新节目。
北渡乌江的计划开始了。1月24日,先头部队进占土城。土城是黔北重镇,相对富饶,街上有不少前店后厂的酒坊。部队到达后,受到了群众的欢迎。后勤供应部门的同志从店主、厂家那儿联系了一批好酒慰问各部队。26日,军委纵队前进70余里,顺利地从宿营地东皇殿大兰场到达土城时,这个黔北小镇已洋溢着浓浓的“年味”。
由于路途顺利,军委纵队抵达的时间比较早。大家吃过饭围坐在一起,当夜晚的篝火燃起,将人们征途劳顿的面容映红时,休养连指导员李坚真情不自禁地先唱了起来:“滔滔乌江急又深,手拉手来心连心。阶级姐妹团结紧,不怕敌人百万兵。”
歌声刚落,在大家的喝彩声中,“凤阳花鼓”唱得特别好又会自编词的危拱之又接着唱起来:“咚咚锵……红军强,红军强,千难万险无阻挡,行军路上揍老蒋,北上抗日打东洋……”
就好像“春晚”的预演一样,官兵们越围越多,大家要求李伯钊也表演一个。篝火熊熊中,只见李伯钊大大方方走上场,唱了一首苏联歌曲。一曲唱罢,赢来一片叫好声。叫好的观众中,有毛泽东和几位军委首长。他们今天的情绪也格外好,不但是因为明确了新的战略方向,还因为在向土城进军的途中,毛泽东等人对青杠坡一带的地形产生了兴趣,已构思出一个在此地集中优势兵力,合围夹击尾追的川军部队的设想……
在掌声的鼓励下,李伯钊又跳了一支《水兵舞》。阑珊夜空、篝火映红,大家打着拍子,哼着调儿,沉醉在她轻盈而欢快的舞动中。李伯钊一曲刚跳完,只见徐特立反穿羊皮袄,头戴破毡帽,低着头,慢慢悠悠地走上场。
他站在场上并不说话,而是表情认真地将双手伸进羊皮袄里,上一抓、下一挠、左一扭、右一拽,皱紧眉头,捉出个东西,放进嘴里,只听见“噼啪”一声,满意地说:“嗯,这个肥。”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他又反复着类似动作说:“李伯钊跳《水兵舞》,徐特立跳《捉虱舞》!”大家先是一愣,才发现他将虱子在人身上令人奇痒难耐的神情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顿时爆笑如雷……
歌声和舞蹈又让大家暂时忘却了危机,在这难得的时刻纵情欢笑。
最后,应大家要求,蔡畅唱起法国革命歌曲《马赛曲》。随着蔡畅的歌声,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周恩来、张闻天、伍修权……大家都不由自主地跟着轻声哼起来,逐渐汇成了合唱,合唱凝聚的力量盘旋在土城的上空,雄浑地感染着这个寒冷的冬夜……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战事的机动常常会比演出更加机动。这个欢快的土城之夜就好像有意将做了十足准备的“春晚”提前上演了。
1月28日,青杠坡之战失利。29日,红军一渡赤水。大年三十,也就是1935年2月3日,渡过赤水河后疲惫不堪的红军再次笼罩在失败的情绪中。
除夕当晚8时许,随中央纵队行动的休养连扶老携幼,在寒风细雨中跋涉了70多里的崎岖山路,从风水桥到达石厢子。这个鸡鸣听三省、处于万山之中、四周岗峦环绕、地势险要的地方,连水都很难找到。到达后的军委纵队只没收了一户彭姓地主家的东西,匆匆填了肚子,就连夜研究敌情,作出了向云南扎西方向行进的决定。许多红军指战员是在行军途中辞旧迎新的。
精心筹备的“春晚”无法实现了。在当时的困境下,也许谁都忽略了这个遗憾。但或许正是因为有遗憾、有失败,所以,当领略到红军的指挥员们以高超的韬略将无数遗憾炼成得意之笔的风范时,才更能体味出长征途中的欢声笑语、载歌载舞是如此的动人心弦。(据《解放军报》)
举世无双的两万五千里长征中,无论条件多么艰苦,他们都不言放弃;无论环境多么险恶,他们总是抱着必胜的信心。在战事间隙,随着新年的到来,他们上演了一场场“迎春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