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芹川?问朋友。不就《宫》里的女主角吗?她回答。我愣了愣,大笑。这哪儿跟哪儿啊,我说的芹川是一个古村落,听说过没?她摇头,颇不以为然说,现在的古村落有啥好玩的,无非几幢老房子,游人趋之若鹜,一去一个后悔。
芹川却不同。八月末,因去千岛湖开会,没想有了结识芹川的缘——之前,我曾三次到过千岛湖,却始终不识委身淳安700多年的芹川。
大巴一路晃荡到浪川,下车。扑面是两旁绿色的方阵,稻子正是扬花灌浆的妙龄,玉米鼓苞了,芋艿的绿罗裙在风里头一欠一欠。几个光屁股的小孩在溪里游泳,互相泼着水,笑声和水珠子一起溅开……喊过去,芹川怎么走?小手一指,喏,沿着溪水向前就是。
步行十分钟后,到达村口,几棵百年老樟树撑开绿朵,夹道迎着,芹川沿一条四五米宽的小溪向两边展开。天蓝蓝。古旧的白墙黑瓦、飞檐翘壁,在21世纪的阳光下吞吐着自己的气息,有一种特别沉静的美。一棵柚树靠墙挂着沉实的果,农妇蹲在树阴下择菜,破瓦罐里太阳花开得簇簇。一只麻雀扶着树枝在梳理羽毛。平架在溪上的小木桥上趴着一只大黄狗,听到有响动,抬了一下眼皮,没有叫,又自顾闭目养神。
进村的路很窄,车进不了。村民挑着担、推着独轮车过来,友善地搭讪,来玩呢。我笑笑点头。没有局促和陌生,竟有返乡的错觉。
与许多商业化的古村不同,芹川是一个纯粹的农民居住区。不收门票,几个游人,两三个写生的孩子,恬静,原始。老宅子屋门敞开着,都是真诚的邀请函,尽可登堂入室,精致的砖雕、木雕,被抚得溜滑的桌椅,与日常生活连接得如此妥帖。走累了找把椅子坐坐,讨碗水喝,人与人之间的疏离,原可以这么破——芹川,复苏了很多远去的人情事物。
眼神被汩汩的溪流吸引,瞧瞧,深不过齐膝,清灵如孩童的眼,下面的卵石粒粒可数——慢着,水里有鱼哎!蹲下来看,是野生的石斑鱼,小的如柳叶,大的约有三指宽,一群群来去,像天空上的飞鸟。俯身,它也不惊,信任溪水就像信任自己的母亲一样。临溪俯首观鱼乐——这年头可有些稀罕了。没人捕捉?拦住村民问。回说,不能捕,村里有规定。愕然,真为小鱼们庆幸!安生、安心,人非鱼,却也知鱼之乐。芹川,是人的桃源,也是鱼的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