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区 李艾叶
园子里的杏树刚泛青,鼓起的小芽还没裂开,水果摊前就挤满了红扑扑、水灵灵的草莓,惹人喜爱。儿子嚷嚷着要吃草莓,可价格牌上的数字让我望而却步,思忖再三,我编了一段“野草莓”的故事敷衍过去。
其实,“野草莓”也不是杜撰。在黔东南一个小县城,我度过了我的童年及少年。像儿子这样大的时候,食不果腹,满山遍野的果子都是美味,“蛇浆果”便是其中之一,学名“蛇莓”。
每年春夏之交,山坡背阴潮湿的阶砌下或低矮灌木林里,密密麻麻地长着一种嫩藤细蔓,在盔甲般的鳞片层层叠叠覆盖的绿叶之下,隐隐约约乍现粒粒绛红色的果实,大小如拇指肚,表皮并不光滑,螺旋状排布着星星点点钉状的突起。小心地剥开紫红外皮,便露出里面雪白的瓤,轻咬一口,软绵绵的果肉和淡淡的青草味道便滑入舌尖,齿颊留香。更多时,浆果来不及剥皮便被塞进嘴里,滑到喉咙口、吞到肚子里。小手沾着苔藓的绿、泥土的黑、浆果的红,别有一番美。
这一切,对儿子来说有着极大的诱惑,但他只是懵懵懂懂地喜欢,尚不太懂大自然的美。
有一年去黄山,途中经过成片的水田。刚插过秧的稻田里,几只白鹭在垄埂上闲庭踱步,稍有动静,便扑棱着翅膀惊起,飞得并不高,旋转一圈又落在了不远处。正值仲春,蓝天白云、绿毯碧水撩发诗意,我将杜甫名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说与儿子听,儿子惊喜得哇哇大叫。大自然的气息透过感官如此真实地融入我们的身体,那一刹那,我们仿佛与大树、青草一同呼吸,时隔多年仍让我记忆犹新。
在钢筋水泥、高楼林立的城市“蜗居”着,人真的变得很渺小。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谁会为这个已悄然而至的春天把脚步放慢?我们消耗殆尽的何止是生命里每一个春夏更替,还有我们对世间万物的知觉。
“明天去爬山!”我打电话给孩子他爸。电话那头传过来的声音“呼呼”地震耳,“不行!儿子得去上辅导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