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0年,孙策猝死,18岁的孙权接管了父兄的基业。但此时孙权面临的情况是,外有强敌曹操的威胁,内有江东士族不肯臣服的忧患,接手的政权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前景并不乐观。然而就在孙权惊魂未定、一筹莫展时,孙策的旧臣张昭犹如擎天巨柱,为他撑起即将塌下的天空。张昭鼎力支持孙权,心甘情愿地拥戴和辅佐孙权,帮助他建立威望,稳定民心士气,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可是就是这样一位大功臣,在孙权称王后,却备受孙权的冷落,这是为什么?孙权与张昭有什么矛盾吗?
●功勋卓著 反受冷遇
孙权称吴王后,没有任命众望所归的张昭当丞相,而是让孙邵做了丞相,说如今是多事之秋,丞相这个工作任务很重,张公年纪大了,怎么忍心让他担任这么重的职务呢?这不是优待他啊。孙邵当了几年丞相就去世了,又要选丞相,大家又说张昭,孙权又不同意。任命顾雍为丞相,从此张昭就永远失去了当丞相的可能。孙权称帝后张昭推说身体不好,请退。孙权给了张昭一些荣誉性的职务,张昭基本上就不上朝了。张昭本来是要干一番经天纬地的事业的,没办法,只好回家著书立说。孙权为什么不让张昭当丞相呢?有4种说法:
第1种,孙权薄情。孙权一方面重情,另一方面薄情,忘恩负义。他的权力是孙策交给他的,但是他当皇帝以后,没有追封孙策为皇帝,只封孙策为长沙桓王。孙策的儿子封侯,而他自己的儿子刚生下来就封了王,所以有人说他忘恩负义。
第2种,孙权记恨张昭。赤壁之战的时候张昭主张投降,等到孙权称帝的时候,称赞这都是周公瑾的功劳,张昭也站起来,准备发表一番歌功颂德的言论,孙权把他制止住,说张公你就别说了,朕当年要是听了你的话现在已经讨饭去了。
第3种,孙权怕张昭。陈寿说张昭不能当丞相是“以严见惮,以高见外”,就是张昭太严厉,所以孙权害怕他;张昭太高尚,所以孙权疏远他。孙权接班后以师傅之礼对张昭,张昭也当仁不让,很严厉地管教他。孙权称吴王后,在武昌钓鱼台大宴群臣,所有人都喝得大醉,孙权还不尽兴,命人往醉倒的大臣脸上洒冷水,把他们弄醒继续喝。张昭生气地说,当年殷纣王把酒糟堆成山,把美酒灌满池子,整天整夜地喝酒,结果亡了国。孙权很扫兴,只好散会。所以孙权第二次解释他为什么不任命张昭做丞相就说得很清楚:大家知道丞相这个职务要跟所有人联系,张公性子刚烈,当了丞相肯定不会接受群臣建言献策,朝中怨声载道,岂不是害了张公吗?从这个角度来说,张昭不合适当丞相。但孙邵合适吗?
我们知道,在《三国志》里面没有孙邵的传记,第一任丞相连传都留不下来,可见他没有什么成就。那么孙权为什么选他做丞相呢?
因此有第4种观点,就是孙权选择的第一任丞相原本就是个摆设,他原本就不打算让一个相才来当丞相。张昭前期虽然为东吴政权立下过汗马功劳,但到后期慢慢就不主事了。孙权明白,如果让张昭担任丞相,那肯定不会顺他的心。
●托孤重臣 态度强硬
东吴前期老臣周瑜、鲁肃、吕蒙等在孙权设丞相职务之前已经去世了,老臣只有张昭了,而张昭还是托孤之臣。孙策托孤时说:“若仲谋不任事者,君便自取之。”如果他作为丞相提出的建议和孙权的决策发生冲突时,该听谁的?事实上张昭也确实以托孤之事自重。张昭退居二线以后,基本上不上朝了。一次,孙权去看望他,张昭本来跪坐在席位上,一看孙权来了,马上避席以示尊敬。孙权坐定后,张昭就说,想当年桓王孙策和夫人可不是把老臣我交给你,而是把你交给老臣我的。可惜老臣不会讨人喜欢,所以受冷遇。老臣以为这一辈子就死在荒郊野外了,没想到陛下还来看老臣,但老臣的性子是不会改的,老臣之所以这样做,就因为太后和桓王托付了老臣,所以老臣想什么就说什么。孙权没办法,只好说你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但心里很不高兴。
嘉和元年的时候,辽东太守公孙渊装模作样地向吴国称臣,孙权就封他为燕王,然后派了两个重要的大臣去封王,大家都说公孙渊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称臣恐怕有诈。孙权却不听劝谏,一定要派使臣去隆重地册封。张昭也去劝,说一句孙权就驳一句,越说矛盾越尖锐,最后孙权忍无可忍拔刀出来:“张公,吴国的士人进宫拜朕,出宫拜君,朕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可是张公从来不给朕面子,每次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朕顶撞,朕忍不住,可是要杀你了。”张昭也不说话了,盯着孙权看,然后说:“陛下,其实老臣也知道,说了也白说。可太后遗言犹在耳。”然后泪流满面,涕泪纵横,孙权把刀一扔,也哭了,君臣二人抱头痛哭。但是孙权哭归哭,做归做,哭完之后还是把人派到辽东去了。张昭一气之下,再不上朝。事实证明孙权错了,孙权派过去的使节到了辽东就被公孙渊杀了。孙权见张昭不上朝,就派人用土把张昭的门封起来,张昭一赌气,也在里面砌了堵墙,把门封起来。孙权拿他没办法,只好借一次外出的机会去看他。孙权在外面喊,张昭却不搭理,孙权一怒之下说放火,张昭就在门里说:“把门给我关得更紧一点,让他烧。”孙权只好下令灭火,然后在他家门口站着。张昭的儿子觉得不能再这么闹下去,孙权毕竟是皇帝,于是用担架把张昭抬出去,请孙权一起进门。张昭此时已经是半退休状态,还这么强硬,若是当了丞相还了得?
●丞相一职 只是摆设
孙权不希望张昭太强硬,也不希望他的丞相太强硬,因此第一任丞相孙邵是个老好人,第二任丞相顾雍也很会做人。他有几个原则,第一,从不主动说话,孙权问他,他才说;第二,从不背后说话,当面跟孙权说;第三,从不像张昭那样慷慨陈词,他往往只说一两句话。比如说有一次开会的时候,张昭提意见,例如“现在的刑法、赋税太重了,民不聊生,我们要改”等等,孙权不说话,等张昭说完了以后,问丞相的意见,顾雍只说:“臣听说的和张公说的一样。”顾雍是把丞相当顾问来做的,正和孙权对丞相的要求相符——到位不越位,帮忙不添乱;有事做顾问,没事做象征。所以顾雍在任19年,76岁去世,寿终正寝。
(本文素材由央视《百家讲坛》栏目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