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剧团“瘫痪”了多年，丑角儿光头却没闲着，不是组织响器班“上事儿”，就是随草台班子走穴，只要能挣到钱养家糊口就行。

　　这天，一胖男人夹着包找上门来，向光头递上名片。光头一看，是某制药厂的销售科长。光头问：“您想演戏？”胖科长说：“当然是想演戏，不过不是请您在舞台上演戏，而是请您坐在家里打着电话‘演戏’。”光头一愣：“坐在家里打着电话演戏？”胖科长诡秘一笑：“我们在A市电台健康节目宣传专治男女湿疣的‘去疣灵’，由专家教授坐诊，通过热线电话向听众讲解病情，解答听众的问题，听取听众吃药后反馈的信息。你的工作就是每天装成不同地区的病人，用不同的语言不同的腔调，反馈吃药后病情怎么好转就行了。每天播出的时间是晚上10点到10点半，这个时间可不能忘了。”接着，胖科长又详细地教光头怎样当药托儿，当然，少不了说报酬如何优厚。

　　胖科长走后不久又来一胖女人，也向光头递上名片。光头一看，是某制药公司的销售经理。胖女人满面堆笑说：“久闻你的大名，不仅戏演得好，还会说不少方言。我们在B市电台男性健康节目宣传纯中药‘雄壮’胶囊，想请你每天在节目中反馈信息，就是吃药后的效果怎样好……”胖女人又交待了一些细节问题，当然，也少不了谈报酬。 

　　接着几天，治痔疮的、治咽炎的、增高的……药商们接踵而至，闹得光头应接不暇。

　　几天后，房门又响，光头以为又是哪个药商，开门一看却是早已退休的老师来了。老师倒背着手，紧绷着脸，看都不看光头一眼。光头忙上前递烟，老师却一把将烟摔到了地上；光头又忙给老师沏茶，老师竟把茶杯挡到一边。

　　“王老师……”光头顿时满头雾水，但也感到事情不妙。

　　“我不是你老师！我丢不起这人！”老师从兜里掏出一部袖珍收音机，“你听听，你听听你都在胡说些啥！这病你都得过？这药你都吃过？”

　　“没有。”

　　“没有得过没有吃过，就说这药多好多好？这不纯粹是蒙骗人吗？现在一些药商昧着良心，不仅夸大疗效，弄虚作假，有的甚至还生产假药害人。你咋能为几个臭钱就不要自己的良心？你去街上听听，都说我教的徒弟成药托儿了，你叫我这老脸往哪儿搁呀！”

　　“王老师……”

　　“我在舞台上演了一辈子丑角儿，但我在社会上没演过一回丑角儿，没办过一回丑事儿。你都把我的老脸丢尽了！”老师将收音机“啪”地掼到桌上，甩袖离去。

　　“王老师！王老师……”光头抓起收音机追到门外，老师头都没回。光头手拿收音机呆呆发愣，那收音机是光头拜师时送给老师的礼物。

　　光头心事重重地喝了半天闷酒。晚上10点，他拿起电话，先打给专治男女湿疣的热线：“李教授吗？我想反馈个信息，吃了你们的药，我的咽炎好多了……”然后又打给宣传“雄壮”胶囊的热线：“张教授啊，你们的药真是太灵了！我吃了一盒就增高了10公分……”接着又打给专治咽炎的热线：“黄教授，向您报告一个好消息，我吃了不到一个疗程，内痔外痔就全好了……”几条热线的主持人听着光头这些驴唇不对马嘴的反馈信息，都非常吃惊，马上切断了他的电话，并连忙向听众解释：“对不起，这位朋友的电话打错了。好，我们再来接听下一位朋友的电话……”

　　午夜，光头先后接到了胖科长、胖经理等人打来的电话：“你是怎么搞的？你是吃错药了还是喝了迷魂汤了？简直是胡扯淡！”“你真是驴皮贴到墙上——太不像话（画）了！我们决定不用你了！” 

　　光头对着话筒吼道：“老子不干了！”随即“啪”地放下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