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
据《南方农村报》报道,11月27日下午,广东省电白县人民路上,一男一女携带两名小孩在街上裸体徒步。据当地公安介绍,该男女是一对夫妇,两个小孩是他们的孩子,因孩子生病住院欠费1500元,在无法筹到资金的情况下,一家四口脱光衣服走上街头求助。目前医院已同意减免小孩欠下的治疗费。
寻求资助,往往是让人难堪的事;光天化日,携家带口,裸身求助,更是普通人难以承受的悲情。正因为如此,当“夫妇交不起住院费,携子裸体上街求助”的照片出现在网上时,那拖儿带女,无奈与窘迫的裸身背影,一瞬间将无数人击中了——医院最终同意减免孩子欠下的治疗费,裸体求助换来了医疗费的完满解决。这究竟是“裸身求助”的幸,还是“裸身求助”这种模式的不幸?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人们的目光难以从“裸身求助”这种特殊个案中抽离,正在于这样的社会广角镜头不仅刺激了舆论神经,更是将每个身陷窘境的个体与家庭背后的故事放大聚焦,呈现在公众视野。
这种模式下,用裸奔来求助,其实就是通过剥离人最底线的尊严,博取公众注目,并最终从逼仄的空间中求取生存。这是身陷困顿的人群,不得已而为之的求助方式,却也是不得不为之的求助手法。“裸奔求助”成为常态式的求助悲情,就在于这类人群哪怕通过尊严的自残,哪怕是让孩子也背负这种沉重与抑郁,甚至精心策划、炒作设局,只要能卸下个体与家庭背负的不可承受之重,就不惜出卖悲情,解决困顿。但除此之外,他们还有更好的求助渠道吗?
几个月以前,就在“跪行救女”感动无数人的时候,却突然被证实此事是精心策划炒作。一时特立独行的悲情行动,可能解决个体的困局,也极有可能形成某种示范效应,催生不良策划心态,并由此萌生社会信任危机。最根本的问题还在于,这种博取眼球的个体求助案例,往往只能令人们沉浸于偶然的个体感动,却无法拯救他们背后的集体困顿。这也许才是“裸奔求助”这类事件让人感到无力之处。
为孩子医药费而裸奔求助的夫妇,是典型的外来务工人员。他们的背后,是无数匆匆奔走劳作于城市却无法真正融入城市的农民工群体。城乡二元的剪刀差,早已让他们搁浅于城市与故乡之间,他们的乡愁无法消解,他们融入城市的理想无处安放,他们的声音难以被倾听,他们只是沉默的大多数。
“让舆论哗然的事件,都肇始于被忽视的声音。”这是前段时间一篇名为《倾听那些“沉没的声音”》中写下的话。是的,从暴走妈妈、母亲跪行救女到如今的裸奔求助,这些极端的求助行为,都起源于那些沉没的声音,不可倾诉、不被倾听、不能解决,都有未被满足的诉求,都有被压抑、待纾解的情绪。
如果不主动打捞这些声音,如果不能从倾听这些声音中,建立常态化的正常权益表达渠道,健全社会的救助、慈善、医疗机制,回归个体权利,那么“裸奔求助”的悲情,就永远只能是聚焦于长枪短炮下的个案,当这样的求助只是一种模式,甚至不惜以剥夺尊严,伤害公信的方式来进行时,这对于公众而言,未尝不是另一种悲情。